昨晚胡俐躺了很久才迷糊着睡去,等醒来四周又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幸好昨晚胡爸看天气预报的时候,顺手给座钟拧上了发条、对了时间,原来刚刚六点多,想来是爸妈趁着凉快已经下地干活去了。

东北的纬度高,夏天天亮的很早,此时外面早已天色大亮。胡俐就着冰凉的井水简单洗漱一番,早饭爸妈已经做好扣在锅里,炉火早已熄灭仅留一丝余温,馒头有些温吞,胡俐就着白米粥、咸菜简单吃了。

吃完饭就得干活了,农村可养不起闲人,上到九十岁老人,下到冲龄稚童,哪个都有事要做。奈何现在身子骨和梦里可不一样,胡俐提前体会到了某些中年人有心无力的难处。

他用老式的手压井压出满满一缸水,然而限于臂力,却只能半桶半桶的往外挪动,拎出屋外去倒进盆里、槽子里、各种容器里,放在太阳底下晒着。这是因为即使夏天,地下水也太凉,晒热的水既可以给下地回来的爸妈洗漱,也可以给牲口喝,天热喝凉水容易闹肚子,这一条可不止适用于人。

趁着牛不在,还要赶紧清理牛圈,把粪便和沾了屎尿的干草用铁锹铲出来堆在一起,既卫生也能做来年的肥料。这些牛是很可恶的,不爱干净的牛就喜欢在自己住处(牛圈)排泄,还要麻烦胡俐把牛粪戳走扔到菜园子旁边的粪堆去。那些爱干净不在牛圈里排泄的牛就更可恶,它们会憋着等你每天赶它们出去吃草时候再释放,沿路经过哪里就拉在哪,搞得沿路一小坨一小坨到处都是,更难戳干净,胡俐多么希望这些家伙能学会自己去粪堆边上排泄啊。

临近晌午,清晨放出去的牛急忙忙的跑回来了,身后追着成群的瞎蒙(也就是牛虻),夏天正是这些小东西们放肆的时候。胡俐赶紧把牛圈门口钉着的蛇皮袋做成的门帘子放下,挡住这些恼人的虫子们,还要把躲在圈里的瞎蒙也打死,这样牛就可以躲一个清净的中午了。

过一会胡爸胡妈也回来了,中午的日头暴晒,还是要躲一躲的。看着胡妈衣衫被汗湿透,胡俐有些心疼,说下午要跟着一起去锄地。

胡妈却舍不得,胡妈是出名的宠孩子,幸好对于大事胡妈一直很有原则,教育出的两个孩子也懂事,并没有娇惯出毛病。胡俐以前小,对于能不干活其实是有些窃喜的,如今毕竟思想上已有变化,因此很坚持:“妈,哪怕我一下午就刨一根垄,那你不就能少干一根。”

胡妈很开心,儿子这是知道心疼她呢。又开始念叨起儿子打小就贴心,才三四岁就知道关心妈妈,那时候去拜年大冬天胡俐迈着小短腿走的满头大汗也坚持不让妈妈抱,胡妈很诧异,问为啥不让抱啊,胡俐说了句“妈妈累”,一句话,胡妈记了多少年,一想起来就要说几句,当然,最后还要加上一句“可不像你爹是的,一点不知道心疼人”。老爹在屋里歇了会汗,赶忙消失在了院子里。

虽无人回应,胡妈还是说到兴尽,这才去开始忙一堆杂事。从仓房拿出一块豆饼来,昨晚晚饭后已经把饼放在炉子上用余温烤过,闻着焦香。据胡俐姥姥说以前豆饼人也吃,后来慢慢条件好了才用来给带崽、哺乳的牲畜补充营养。榨油后机器压制在一起的豆饼非常坚硬,绝对可以当盾牌,胡妈拎着斧子一阵乒乒乓乓地就敲碎成了几块,扔进一种叫喂德罗的铁皮桶里,又用水泡上,等晚上完全泡发后再给母牛吃,这样可以防止牛直接吃了胀肚。

胡妈让胡俐把炉子点着烧水,再洗点青菜,她则拎着另一个水桶去了牛圈挤牛奶。由于村子在400毫米降水线附近,这边都是半农半牧,村里既有粮站也有奶站。在还没秋收的时候,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基本就靠奶站收购牛奶的钱维持。

不过以前奶站的牛奶是提供给镇上乳品厂,后来乳品厂经营不善,变成某利某牛在这边收购牛奶,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再后面随着饲料成本提高,牛奶收购价格却基本不变,慢慢的村里也就没人再挤牛奶了。

胡俐这边还在想着,听见胡妈在牛圈里喊他,一路跑过去,发现是胡妈挤了一茶缸的牛奶让他赶紧端屋里去,因为牛圈里不仅脏,而且牛也是个好奇宝宝,很容易被它们把东西碰翻。

端着一茶缸牛奶往屋里走,胡俐不禁有些热泪盈眶——虽然村里一公升牛奶收购价才1块钱,比矿泉水还便宜,但村里舍得给孩子喝的也不多。这可是能换钱的东西,农民攒点钱可不容易。其实胡妈也舍不得,看她只挤了一缸就知道,这是给孩子喝的,胡爸胡妈是没有的。

过了一会儿,胡妈挤完牛奶拎着大半桶牛奶去了仓房,用一根废旧电线吊着慢慢放进地窖里,牛奶容易变质,而镇里收牛奶的奶罐车基本是两三天才来一次,所以这边挤好的牛奶夏天都要放进地窖里。至于冬天么反而要放进屋里,因为放外面就要冻成大冰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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