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张廷玉等人呈递上的账目,沉默不语。
张廷玉、马齐、佟国维跪在下面,心中忐忑,不知这些天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整理出来的账目,能不能合了康熙的意。
“很好,有太子、有阿哥、有元老,这里面还有佟国维和马齐你们二位哪?!”康熙终于开口,语调轻松,让三人舒了一口气。
佟国维道:“奴才们确曾借过银子,已是还清了。但不敢欺君,所以也记在上面了。”
康熙笑道,“欠债还债,谈何欺妄?朕是有点不明白,难道连你们这样的还缺银子使么?”
佟国维道:“万岁爷……奴才们也是不得已儿。昔日桓公倦政,管仲筑宅蓄妓,实有难言之隐……”佟国维这意思是,他借钱,是像管仲贪污一样,为了帮齐桓公分担倦政的坏名声。如果臣子们个顶个的清廉,只有君王纵情声色,那岂不是所有的负面舆论都指向君主。这种让君主陷入不义的境地的行为,是不忠。所以如果是忠臣,就要先君父之污而污,后君父之清而清。属于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企业级理解。
康熙在那强按捺性子,你跟我这演《大明王朝》呢,篡台了吧!你是严嵩,那谁是嘉靖?
幸亏我知道你是八爷党,这话里话外都含蓄的指向欠钱最多的太子。不然非被你带跑偏了。
看看!这就是君主专制几千年的积淀,君王的喜好已经完全凌驾于道义国法之上。只要沾了一个忠字,什么罪过都能遮掩,什么行为都有依据。
“放屁!”康熙骂道:“桓公先明后暗,乃是亡国之君!你学管仲,是要为哪位阿哥分谤?”
马齐可不愿意跟着佟国维趟浑水,他哪位阿哥都没跟,自己就是清清白白的欠债不还。他赶紧插话,叩头道“奴才和佟中堂不同,借银是另有缘故的。如今六部九卿,无人不借库银。奴才和李光地几个,说起来是一品大员,其实每年一百八十两俸银,只这点钱,别说应酬,就是妻儿也养不活!仰仗皇上恩赏,原籍省里的冰炭敬,又有庄园,本不该借银子。但若不摆个样子,外人如何能知底细,想着我们必是指着卖放收受过日子,这贪官恶名儿,如何承当得起呢?”
康熙心想,想要涨工资也可以,把你们的特权全都交出来。以后所有官员名下的田产不再免除赋税徭役,所有官员的亲族跟着一起当差纳粮,犯法犯罪一视同仁。你们肯吗?
但这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说,对这帮封建官僚要一步一步来,温水煮青蛙。步子太大,容易让他们在面对明确的外部危机的情况下团结起来,把反贪风暴变成阶级斗争的汪洋大海,那自己接下来的十几年也别想再干成别的什么事了。
康熙稳住心态,温言道:“你们这钱借的都有道理,倒是朕这个要债的不是了。”
“可朕是为自己要的吗?北边准格尔狼子野心,已经占了喀尔喀部的一大片牧场,还不满足。搞不好朕还要再次亲征。国家一旦兴兵,库中无银还了得”
“攘外必先安内,朕之前已经把话和你们说清楚了。这次整肃朝纲,谁挡在朕的前面,就是朕的敌人。”
“佟国维你不是要为主子分谤吗?此次国库清缴,朕作阵指挥,太子和八阿哥亲自上阵。太子有四阿哥、十三阿哥做帮手,八阿哥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做帮手。还有哪位阿哥?还有谁是你的主子,你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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