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夜以来,乡间的风是静的,月是静的,一花一草一木皆是匍匐在静穆之中。在这寂静的苍穹下,唯有藏匿在墙根边的小虫在浅浅低吟。
春日已过近半,山中的风依旧冷冰,虽未及透骨,倒也让我披上了外褂。随手扭暗油灯,紧了紧外衣,我踏入如水微凉的夜色之中。
早樱已谢,如今不过残花败柳。踩过层层堆叠的花瓣,避开为雨水而沤烂的落黄,我单手背在腰后拨弄着腰带,侍弄庭院中新移栽成活的芍药。这幅模样若是叫人瞧见了,定然会被认为是在享受乡间的闲舒生活。但不然,我此刻悠闲的表象下,内心却是无比沉重的。这心倒也并不是为料峭春风所致,紧张形势而伤,动荡政局而痛。使这颗心颤动的,全因我身后的窗子前,书桌上,那为清风扰乱的,属于另一人的命运。
她的命运惆怅,又悲凉,枯萎,又新生。她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可怜人,又是一个荣华富贵的大户;她是惨痛者,又是施暴者;她是杀人者,又是被杀人者;她想翱翔天空,翱翔苍穹,却又折断他人的双翼;她想在水中肆意地扑腾,却撞断他人的鱼尾;她浑浑噩噩,她又骨干精神;她从来都是奢望幸福,却又从不奢望幸福。
我不仅仅希望他人的关切话语,更多是引发自身的思考。如果有人可以从中品味到什么,那再好不过,如若没有,那也倒还行。不过这并不是今天的重点话题,相反,今天的话题不仅是我近日的情况,还是——
说来惭愧,一是因为战时物资管控,仅凭配给品是很难让我一介穷酸的文人在东京生存下去的,二是因为先天的病弱,身子也难以承受义工队的劳累。我近来回到秋田的老屋,经朋友介绍在附近的中学当了国文教员,日子倒也还算是过得去。比起在东京闭门造书的日子,写文章也得心应手起来。老屋依然保存着当年的风貌,只是空旷得很。从东京随身携带回的行李,除了那几箱不值一提的书之外,最让人觉得惭耻,与哀恸的,怕是只有那七八本(说是七八本,其实是因为有一本确实太多残缺)手记了。但所幸,也是万幸。在一位作为房东的女性朋友那里,我得到了手记剩下的原稿,尽管已经有些许残破。但是在我的整理下,依然可以从中窥见手记者,也便是结衣女士,生活的一斑。
对于结衣女士的生平我可以在此简单地介绍一两句,但不会过多,不然便索然无味了。结衣曾经有过父母,但可惜死亡,结衣转入了邻居家里抚养。在那里,她遭受的痛苦是极其凄惨的,是极其荒谬的,也正是因为她的怯懦,造就了这样的结果。不过,说实话,结果是否正确,还是容读者观看。我仅仅是点上一两句,其次,由于字迹不清晰等缘故,可能在整体上会有些不整,但是影响不大。
望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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