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距离穆可妍产下孩子已经过去了数日,这些时日,医者一直寸步不离,伯颜帖分心照顾着孩子,梅朵与格桑更是忙着脚不沾地。
医者,今日也例行检查,却发现穆可妍脉搏越来越微弱,身体温度也一日比一日凉,伯颜帖听着医者的陈述,心口突然一紧,脑袋顿觉轰隆一声,心中只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慌,更不能自乱阵脚,可妍一定会没事了,吩咐着:“洛扎尔,替我给可汗送句话过去”
洛扎尔侍立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听着伯颜帖话:“若可汗还珍惜穆可妍这个女人,请慎重处置呼图赞父子三人”
领命的洛扎尔匆匆离去,伯颜帖看着穆可妍的两个心腹侍女,又看着寝帐内的各色人物:“这里除了医者、梅朵和格桑,其余的人全部出去”这样的语气,是梅朵和格桑从来没有听到过了,这也许就是王者女人的气势,见只剩下这些人,伯颜帖问着医者:“如果有办法能唤起她的求生意志,你有多少把握能救活她?”
“若是按照十分算,以目前的情况的来看,只有三分把握了”
伯颜帖在卧榻前来回踱步,仔细思量,瞬时吩咐着:“梅朵,你悄悄去将纳亦褚将军请来,为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
三人面面相觑,梅朵与格桑自然明白伯颜帖这句话深层次的含义,而医者多少也知道些风声,此刻为了穆可妍的命,也只好如此。
洛扎尔到了可汗的寝帐,可汗正在处理事务,见是洛扎尔可汗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平日都是芸初传话,今日却是洛扎尔,可见定不是寻常小事,可汗放下了手中的事,看着洛扎尔,只见她甚为有礼的道:“奴婢洛扎尔参见可汗”
“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礼毕后的洛扎尔站定,缓缓道:“可敦让奴婢转告可汗,若还将元妃视若最珍视的女人,对呼图赞父子三人请慎重处置”
可汗挥了挥手示意洛扎尔退下,在帐内来回踱步,许久,抬步走出了寝帐。
洛扎尔回到沐可妍的宫帐,伯颜帖抱着孩子站在帐外,格桑梅朵都一律站在了寝帐外。
帐内,纳亦褚凝望着卧榻上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的人儿,他与她在一起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在昨日,纳亦褚紧握着穆可妍的手,从兀儿乞相识到如今的相望而守,纳亦褚从怀中将双龙玉玦拿了出来,放在了穆可妍的手中:“可妍,你醒过来,我们不是约好了,同生共死吗?若你死了,我便也不能独活了”
卧榻上的人儿,嘴唇微启:“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喜极而泣的纳亦褚,唤着外间的医者,当众人出现后,纳亦褚将手中的双龙玉玦收了起来,医者替穆可妍查看后,微微点了点头,穆可妍微微睁开的眼睛望着帐内众人,却瞥见可汗已站在了帐内,她久久不语,片刻之后,众人似乎发现了帐内有种不安的因素弥漫着。
可汗见穆可妍醒了,而纳亦褚也在帐内,脸色顿时有些微嗔,穆可妍望向伯颜帖,用微弱的声音说着:“阿姐,他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伯颜帖坐到了卧榻边上,顺着穆可妍的目光看过去,正是纳亦褚的位置,当着可汗的面,伯颜帖只是淡淡地说着:“他呀!是领兵打仗的纳亦褚将军,我吩咐他给你寻了些东西,今日就是送过来,正要走,你便醒了。”
穆可妍抬起眼眸,凝视着可汗,眼眸中透着期许和爱意,可汗走了过来紧握着她的手,她嘴角微微上扬:“我记得,你应该是我的夫君?”
可汗再见此刻的穆可妍,只觉得此刻是数月以来,唯一开心的事。
伯颜帖吩咐人将孩子抱了过来:“可妍,这是你的孩子,可还记得?”
穆可妍不可置信的看着伯颜帖,又看了看可汗:“这是我的孩子,我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霎时间穆可妍用着仅剩的力气捂着额头,众人见情况不妙,可汗吩咐医者赶紧看看,伯颜帖带着孩子退出了几步外,医者检查之后才道:“元妃经此一事,恐怕是选择性失忆了”
可汗、伯颜帖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选择性失忆?”
医者缓缓解释着:“选择性失忆,便是她不想记得的事,就会忘记,她想记得的,就会记得”
伯颜帖叹了口气:“你们都退下吧!让元妃好好休息”可汗在元妃寝帐呆了一宿,众人都明白可汗在乎穆可妍的生死,只是对于呼图赞父子三人的处置,可汗还没定夺,因为他不知道穆可妍对呼图赞父子三人还有没有记忆,若不小心处置,定然会适得其反。
静养了数日后的穆可妍,已经脱离了危险,用医者的话来说:‘元妃死不了,长生天不收她’,神智彻底清醒过来的她,在众人眼中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只是众人却不知穆可妍经历的这场生死,她魂神看见的高楼大厦,宽阔的马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是她醒来后生活的这个地方所没有的,她只是陷入了迷茫和困惑中,还有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底深处的人,当她睁开眼看见纳亦褚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怔住了,一张与花花世界容颜相似的脸庞,那个萦绕在自己心底深处的影子。
穆可妍思绪翻转,回首昔日种种,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如今的自己身在梦里,还是有着高楼林立的地方才是自己的梦。可汗的出现,纳亦褚眼神中的闪躲,伯颜帖可敦的话,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对可汗说出那句:‘你应该是我的夫君’。天知道,等一切神识清明后的自己,会有多懊恼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就因为这句话,可汗命人赏赐了许多服饰、物件及冠冕。
梅朵与格桑虽然知道可汗对穆可妍的恩宠足可与可敦比肩,这样的荣宠却是王庭内其他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望其项背的,穆可妍瞧着放在这寝帐内一堆堆的所谓赏赐,顿觉头大如牛,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呐喊:“你的感情只能是唯一,可汗无论对你再好,他身边也有无数的女人,而你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这样的人,这样的感情,是你想要的吗?你与生俱来的平等观、唯一观、应该不会允许你成为这样的女人。”
穆可妍被自己心中陡然生出的疑问,弄得自己莫名烦闷,安静的寝帐内,却突然响起了她的一阵阵的嘶吼,梅朵和格桑闻声却发现自家公主正捂着脑袋,神情异常痛苦,想要劝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一个猝不及防,穆可妍从卧榻上起身,将这些所谓的赏赐一股脑的全部掀翻在地,俩人想要动手收拾,穆可妍却疾言厉色起来:“谁都不许收拾,若是看不下去,想要收拾,就全部给我扔出去。”
格桑和梅朵作为心腹,亦为领头的侍女,见自家公主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是如何是好,将伸出去的手,悻悻然的收了回来,其他侍女见此情景,也更不好再做什么。
俩人此刻只觉得自家的这位穆可妍公主,自经历这一趟后,似乎性格大变,从前偶尔也发脾气闹闹性子,可不像这次,似乎谁的话她都已听不下去,这几日对待有些人,有些事也与从前的隐忍大不相同。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真妃完颜嘉走了进来,众人面面相觑,完颜嘉只是盈盈一笑:“听说元妃经此一事,记忆有些缺失,我来替元妃恢复恢复记忆。”
脸上那一抹邪笑令穆可妍十分的不舒服,但她没有理会来人,完颜嘉又继续说着:“老远就听着你们家元妃吩咐把这些赏赐都扔出去,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照办,不然我的人可以代劳”
完颜嘉言毕便吩咐随身侍女将寝帐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她走到穆可妍身旁坐下:“元妃的寝帐,此刻比刚才好看多了”随即附耳对穆可妍轻声道:“顺便告诉你,可汗因为你,对呼图赞父子三人及完颜淑延缓处置,而完颜淑因为你,她过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所以趁看守的人不备,打碎了杯盏,割腕自杀了。”
一副看戏人的心态,完颜嘉起身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寝帐,而穆可妍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以我对可汗的了解,这件事恐怕不是轻易能挽回的,呼图赞父子三人死定了,我如此处心积虑,就是要告诉你,斩断自己不该有的感情,否则你们终将万劫不复,而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穆可妍大病初愈,又在月中,此时的精神又变得有些恍惚,不停地在帐内来回踱步,似乎要找出那个说话的女人,满帐内的侍女只听穆可妍歇斯底里的怒吼:“你要死我不拦着你,你为什么要伤害无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将寝帐内折腾得乱七八糟,梅朵与格桑面对如今的情况已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离开寝帐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可敦,可却被穆可妍投来的眼神所阻止。
许久,穆可妍才逐渐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行至梳妆台前坐下,凝固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了她的话音:“替我更衣,我要出去”
战战兢兢的格桑和梅朵,替穆可妍收拾一番,瞧着铜镜里的人儿,面容有些憔悴,起身走到寝帐门帘处:“带我去见呼琦戈,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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