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现在生活的艰辛,再幻想下未来的无限美好,男人原本心中的阴暗一扫而空,掸了掸斗篷上的冰霜,并打算转身离去。
不料仅仅出发一刻的工夫,他在途中就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狂暴的力量正在极速逼近。
厉大惊失色,因为他明白,是那位枫国的王来复仇了。
“废物巫奎,说是能让暮日金狼拖住枫王一炷香的工夫,怎么比计划里早了这么多!等我回......”
未等到厉在心中咒骂完,一道不知荡平了多少棵树的迅猛剑气自远处而来,立刻斩断了他的右臂,刀鞘也随之怦然落到了地上。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数不清的剑气紧接着呼啸而至,绝对的实力压制让厉只能慌乱躲避,根本来不及顾及伤势,却又不幸地被削断了左腿,最终失去了平衡重重倒在地上。
一个提着长剑的银服男人踏过无数枝头,飞驰到了他身边,将其狠狠一脚踹飞并随即将剑掷出,厉就此被钉在了树上,再无法抵抗半分,即便他脸上没有了先前的阴险和狂妄,但却依旧不愿妥协。
杀机在步步逼近。
厉此时感到了无尽的绝望和愤怒,明明自己即将拥抱光明的前途,却被眼前的男人无情地粉碎了。
他想要挣扎,试图见到奇迹,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在银服男人到来前,他尝试过很多次了。
透过厉的逐渐涣散的瞳孔,银服男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如同一尊杀神降临,因为他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无尽怒意。
而对方每走一步,自己活下来的希望就像沙子一样从手中流失一份。男人不甘心,他自己也有家庭,也有孩子,他如此铤而走险,只是想要为她们谋得更好的生活罢了,可他现在却要死在这里了。
“枫王,你来晚了,去为她们收尸吧,哈哈哈哈哈哈!”
知道自己必死的厉在临终前还是崩溃了,他最后一次嘲讽了这个站在力量顶端的男人的无能,眼中充满了血丝与绝望,同那咒怨的恶鬼一般模样。
面对这个疯子,枫王只愣了一下,空气此时却突然变得像铅块一样沉重,他没有再多看一眼,便立刻转身向更深处赶去,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身后绽放着一朵盛开的血花。
某处寂远的山林中
湿润的草地上静静跪着一尊寒冷的冰雕,四周萦绕着忽明忽暗的深蓝色线条,一个女婴正躺在其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但随着最后一根深蓝色线条消失,婴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从噩梦中惊醒,不安地将眉头紧皱,缓过来的她开始四处挥动小手,指腹却刮下了母亲脸上的冰霜,寒冷让她本能的害怕哭泣,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皎洁的月光透过母亲发丝,替女子亲吻着她的孩子。
循着哭声,附近的草丛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探出了一个男人的脑袋,他看到地上跪着的人一动不动,再认出女子的身份时,他不由得心里一凉,却又注意到了其怀中红色襁褓的动静。
“王上,找到了!她们在这里,公主陛下还活着!”
话音刚落,一群卫兵便冲过来将此处团团围住,迅速地排成圆形队列并露出一个缺口。
正是刚才的银服男人快步进入了其中,当发现女子已没有了气息,他顿时感觉世界昏黑了许多,脑海深处的一些回忆让他的心有些刺痛,可无论再沉重的痛此时也只能关在心里。
可幸运的是,婴儿还有一丝生气,也因此他心中的悲痛也缓解了几分,只是眼里的那抹担忧尚在,直到他轻轻将孩子抱起,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此人正是当代枫国的君王——天纪宗,而襁褓里的可爱女婴也正是他刚出生的女儿。
如今正在父亲怀中熟睡,看似弱小的女孩早在出生前便被巫者预言为“注定会修正命运之人”,也正是这份所谓的预言为,她和她的母亲招来了血灾。
周遭国家潜伏已久的刺客都纷纷在其出生后的夜晚现身,而本应时刻守护在母女身旁的天纪宗,在临产前突然接到了城中出现狼群暴动的消息,由于规模过于庞大,局势开始失控,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他不得不亲自前去镇压,但房间里,夏铃却没有为自己留下一位守卫。
她认为城中人的生命比她和她的女儿更有分量,战士应该守护他们的国家,而不是她们
“宗,你快去吧,一定要相信我!”
天纪宗将永远都无法忘却,她的妻子——夏铃,在她与他最后离别时的那抹灿烂笑容。
待他回到空荡荡的房间,看到凌乱的地面和刀痕时,天纪宗就知道一切都晚了,只是他还曾抱有过一丝幻想。
如今幻想已然破碎。
他将婴儿递给亲卫,缓缓蹲下身,用手轻轻将夏铃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缓缓去拥抱她,感受着胸膛隔着衣物传来的冰冷触感,一滴泛着星光的水珠自女孩的肩膀滑落,为她冲走了今夜的尘霜,为她递来了今夜的思望。
另一边,女婴手腕上缠着的水晶项链此刻也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倾诉着母亲对孩子最美好的祝福。
懵懂无知的婴儿还不知道,一篇将由她书写的宏大诗章已然开头。
夏的铃声休于夜霜,枫诞于红色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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