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可怜的安国流浪者,不想再被嘲弄的话,就快些离开吧!”老板的妻子不耐烦地向门外指了指,天色快要暗下来了。

赫布格,赫西港口附近的安提阿尔特大饭店,紫黄交叠的灯光让人感到天旋地转,尖锐的碰杯与粗犷的叫喊互相映衬,在浓烈的酒香中似乎还游走着一种怪味。

阿吉弦后悔来这里吃饭了,他只想快点拿走自己遗落的画布与笔,然后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我的东西!”他用赫语向老板大喊。

一声凶猛的,玻璃与台面的撞击响起,让阿吉弦心头一震,惊悚地看向上面。阿吉弦个子矮,柜台又高,他比台面高不了多少。

面前挡着一座盛着冰块的玻璃杯,那声巨响正是撞击声与冰块碎裂的声音,如果没有抬头看,阿吉弦一定认为是杯子被砸碎了。

握着把手的男人就是安提阿尔特的老板,他摘下了墨镜,双眼却仍旧埋在阴影中,那张粗糙的脸明暗分离,满脸的胡渣随着咧开的嘴而交错在一起,他的牙齿上还镶嵌着赫国暴发户特有的奇怪饰品。

“你有什么事吗?”店老板粗犷的声音和在店内显得尤为清晰。阿吉弦看上去有些焦急,提高了说话音量:“馅饼!我的馅饼!把馅饼给我!”

老板娘没忍住笑了出来,又与旁边的贵宾聊起了听不懂的话,老板也歪嘴一笑:“我不会卖给你任何一个馅饼了!你不配在赫国吃饭!”

阿吉弦急得拍起了桌子:“馅饼是一幅画!那是我的作品!那是一幅油画!”

前台的几个贵宾都笑出了声,老板用一种更怪异的眼神看向了阿吉弦:“你是说垃圾桶里那块破布?”

店里哄堂大笑。

阿吉弦低头不再看他们,咬着牙走向了老板手指的那个,布满油污的垃圾桶。

画布仍然套在画板上,没有被折断。他伸手取出了那幅未完工的油画,心里想着:“我一定要赶紧回安国,然后画完《馅饼》!出去之后洗一洗,应该能继续画……”

店里喧闹的音乐没有停歇,而且时不时传来笑声与议论,在走出店门的前一刻,阿吉弦转头看向老板:“记住,它叫《馅饼》,你会看到它的!”

随后他不再回头,快速跑出了安提阿尔特大饭店,结束了这场噩梦。

“已经这么晚了……他不会走了吧?”阿吉弦心里很紧张,四处张望着什么,“没办法……我知道我就是要收一辈子罚,就因为选择了艺术。我难道真的是最失败的吗?”

他想找个地方坐下。街对面,树木交杂生长,没入黑暗,夜晚虫鸣的声音响起。阿吉弦注意到了,就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摆放着一枚小油灯,油灯边坐着一个男人,戴着方框眼镜,仰着头微微张嘴,仿佛在注视漆黑的天空。

“你好?”他轻声喊了一句,那人并没有回应他,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阿吉弦从大衣内袋掏出一个信封,取出来一张黑白相片,与躺在椅子上的人比对着。

那人突然全身一震,坐直了身子,扭头看了看,便看见了阿吉弦。

阿吉弦也被吓了一跳,走到他面前鞠躬行礼。“别这么客气,我看不惯敬礼!”那人扶了扶眼镜,又擦了擦嘴唇:“你就是……那个阿吉弦吗?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在这站多久了?”

“不不,我刚到这,让你久等了。”阿吉弦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很不自然。

“你快坐下啊!”他拍了拍长椅空着的部分,然后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我是脱口金,荣幸相见,祝安好。阿吉弦先生。”

阿吉弦坐在他身边,没有扭头就直接说:“荣幸相见,脱口金·尤修塔先生。”他感到很奇怪,这个脱口金说不喜欢礼仪,却自己把礼仪用词都说了一遍用来打招呼。

脱口金看向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在赫国的种种遭遇:“你们赫国……”

阿吉弦听到他这样说,眼神中明显透露出不适。他于是改口说:“在赫布格,艺术家真是活不下去啊。就好像所以人都要杀死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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