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与烈风交替,黑夜与白昼变换,雪渐渐融化,使大地像多彩的拼图白一块,绿一块,褐一块,红一块,就这样,变换形状,大自然的手真巧啊!那块血污的残砖已经换了衣服,红色的皮衣变成了黑色的皮衣,显的更为冷冽。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腊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圆脑袋的白光走下山去休息了,但余温尚存,它周遭的云或是害羞了,通红着脸,回想着太阳的临幸,回想着它的温柔与热烈。聪明的人们借着酷冷中的这点点光与热,有的男人搬来长三米的竹式梯子,有的女人在蜂窝炉上放锅、倒水、撒上面粉,一锅浆糊透着一股糊味儿,有的小孩子在拼对联,对联上的字都认识,但是不知道上下联,疑惑的眼神,肉嘟嘟的脑袋可爱极了!有的老人在拿着扫帚扫门框上泛白的黑字,手也时不时要抓两把。

对联给这个安静的村庄添了许多喜庆。“阿亭,你贴对联吧,让玉芳给你打浆糊!这是我在集上买的对联。”老柳头兴奋地说,因为他在村里溜达了一圈,眼前红乎乎的,他的眼睛变红了,心也红了,就来催促阿亭了。虽然柳馨文没了,但并没有遵着“三年不贴春联”的习俗,她的生命如此短暂弱小,人们是希望忘却的?人们是想要重新开始吧?

阿亭和玉芳配搭着贴完春联,开始了别的活计。“玉芳,你点火,烧水,咱爸在集市上买了些肉,煮煮吃。”玉芳小跑着到了柴堆旁(那是老柳头逛游着捡来的,斧头的暴烈使盘踞的张牙舞爪的树根七零八落,双手的肌力使细长的枝条横腰截断。)这柴堆似个小山,比人还高。玉芳手束一怀抱柴火,转到厨房。用火柴盒摩擦火柴,点燃灶台下的树枝和玉米包,但是毕竟是游过泳的柴火,通体湿了,火就起不来,整个厨房烟雾缭绕,阿亭看不到玉芳,玉芳寻不到阿亭,只能听见玉芳的咳嗽声和阿亭的抱怨声。

阿亭跑到那锈迹斑斑的压水井旁,压了一桶水,呃~噗~呃~噗……井的老朽喘息和着哗哗的流水声,装满了铁桶。水入锅,火入柴,烟云行。阿亭从硕大盆子中取来洗好的肉,一块红白相间,一块深红暗淡,放入锅中,又添些花椒、香叶、桂皮、八角、葱姜、盐之类,便草草退出了这块乌烟瘴气的战场,自己坐到炕头制造一个更加呛人的安乐窝,这呛人的劣质烟叶似乎能呛醒他的神经,使他不能忘却女儿的消没,似乎又能放松他的情绪,使他即使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也能平静淡漠。

煮好的肉用糖熏烤,味道极佳!切好了肉片,阿亭和玉芳恭敬端着入了老柳头的巢。付阿婆和阿亭妹妹阿云忙的不可开交,桌上满满当当的菜品是他们的科研成果。众人坐下,品尝着饭菜,喝着黄酒,呼吸着烟草,虽然看起来其乐融融,人与人之间却有着无形的疏离感,阿亭不禁打了个寒颤。

除夕夜,付阿婆、玉芳和阿云比赛着包饺子,饺子形状和内核各异,但皮儿不破,就是好饺子!而鞭炮、二腿脚、烟花变成了男人们的世界。虽然阿亭胆小,但火药的刺激让他忘却了痛苦,天上各色的花儿让他置身梦境。

“老婆,你调的馅儿就是好吃,香而不腻,玉芳你学一学,后面多帮帮老婆子!”玉芳点点头。“我也要学,以后可以帮妈妈!”阿云活泼灵动,讨人喜欢。而阿亭抿着酒盅,未曾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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