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龙年五月,欧罗巴大陆,德意志国,杜塞尔多夫。

虽是夏至将近,天气尚可算得宜人。申酉之交时分,莱茵河上残阳如血,疾风阵阵,刮得营前大旗烈烈作响。旗上大书九字“钦命抚远大将军德尚”,上首张盖一方血红宝印,乃是法兰西国当朝天子马克龙御用国玺。

营前一派森严,士卒进退俨然,略无半分杂乱喧哗。唯有战马嘶鸣,声声入耳,透出刀兵肃杀之气。

此情此景,果如唐人诗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中军帐里已经掌起灯火。案前一员大将,年近六旬,须发皆白,全身甲胄,不怒自威,正是马克龙陛下亲封的胜国公、大将军迪迪埃.德尚,法兰西国此番会猎欧罗巴的统兵主帅。此时他正一脸凝重,眉头紧缩,沉吟着在帐中往复踱步,身上的黄子锁子甲锵锵作响。

几名将官端坐帐中,主帅一言不发,他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中军主将坎特按捺不住,意欲开言,犹豫片刻,终于作罢。

半晌之后,德尚转头望向众将,问道:“姆巴佩将军伤势如何了?”

前军副将格列兹曼答道:“军中医士已经施治,血倒是止住了,只是疮口发黑,剧痛难当,尚未缓解。”

德尚闻言,更添忧色。坎特站起身来,拱手劝慰:“大帅此番出兵,一战击破奥地利军,首战告捷,士气正旺。纵然姆巴佩将军带伤,想来不日即可痊愈,何必如此忧虑?”

德尚摆摆手,轻叹一气,仍未答话。

众将正没奈何处,忽闻帐外脚步声紧,一名亲兵大步闯入,禀道:“大帅,天子谴使劳军,钦差车仗离此不到十里了。”

众将纷纷起立,德尚惊问:“钦差大臣为谁?”

“勋国公齐内丁.齐达内!”

“是他?”德尚面色一沉,随即满面春风,高声叫道:“天子恩命,齐公亲来,真乃我军之福也!传令,擂鼓聚将,一同出迎!”

鼓声急催,营门大开,只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车着杏黄伞盖,马带玉勒雕鞍,尽显雍容华贵气派。

三十六声炮响之后,车马正好停在中军帐前。当先下来一人,身材高大,紫蟒金冠,笑吟吟站立车前。

德尚领着众将齐齐跪迎:“抚远大将军、胜国公德尚,率麾下将弁、合营僚属,恭请吾皇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达内双手朝天一揖,神情庄严,答道:“圣躬安!”随即展开明黄诏书,朗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自古圣王治国,虽仰文事,亦重武略。拿破仑雄才伟略,多赖絮歇、内伊、拉纳为其鹰犬。密特朗当朝,普拉蒂尼百胜不殆。希拉克在位,雅凯、勒梅尔统其健儿。今大将军、勋国公德尚,朝廷元老,功勋卓著,取莫斯科兵不血刃,攻卡塔尔虽败犹荣,实为国家柱石、朕之羽翼。此番会猎德意志,朕以全军尽授于卿,首战即传佳音,举国不胜欣喜。着即赏食公爵双俸,加恩御前免跪,爱丽舍宫行车走马,卿其勉之!

前军主将姆巴佩,亲冒矢石,摧城拔寨,身负重伤,堪称忠勇,朕心实怜,特旨加封英国公,恩赐宫中医药,盼卿早日痊可,再建殊勋!

坎特、格列兹曼诸卿,皆为沙场宿将,屡临战阵,厥功甚伟。全军将士,奋勇击敌,国家声威,赖此再著!特谴勋国公齐达内亲临阵前,代天勉慰,赞襄军务,切勿轻忽。三品以上将官,各赏黄金百万、良田千顷;合营官军,各赐牛肉十斤、御酒一坛。钦此!”

德尚长跪于地,叩首谢恩:“首战取胜,皆赖天子洪福,将士效命,臣何敢贪天之功。陛下宵旰忧劳,万几之中,不忘三军将士。臣等不胜受恩感激,定当竭力效死!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随着德尚,一时全军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势震天动地。

齐达内快步上前,扶起德尚,执手笑问:“德公辛苦,诸位将军辛苦,齐某谨贺首战全胜之喜。”

德尚哈哈大笑:“我当钦差却是哪位王公大臣,不想竟是老弟前来,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齐达内和众将一一招呼,又和德尚站立叙话,两人亲热至极。

小将军于帕.梅卡诺站在队中,盯着他们,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图拉姆,问道:“适才帐中,大帅闻听齐老将军奉旨劳军,面黑如水,似乎不悦,怎地两人却又如此相投?”

图拉姆“嘘”了一声,低声答道:“齐公和大帅本是同朝为将,与家父等俱在雅凯老帅、勒梅尔国师帐下效力。齐公勇冠三军,号为欧洲名将之首,功业压过大帅一头,在希拉克老皇上手中便封国公,大帅公爵之位却是当朝天子即位之后才封,因此彼时便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叹。近年我国征战屡屡不利,卡塔尔兵败阿根廷之后,朝中有人进言,欲以齐公取大帅而代之。只因皇上犹豫不定,未敢临阵换将。你说,大帅见了齐公,能痛快么?”

窃窃私语之间,德尚那边已和齐达内结束了寒暄。德尚说道:“坎特将军,速将皇上御赐酒肉分发各军,今夜大张灯火,摆起酒宴,我等好生款待钦差大人!”

坎特躬身应道:“是!”转身便去安排。

德尚挽着齐达内便要入帐待茶,齐达内却道:“不忙,姆巴佩将军何在。小弟此番带来几位宫中太医,乃是皇上素日倚重之人,一同前去探望,如何?”

其时姆巴佩经过军医调治,正在塌上安歇。德尚和齐达内来到营中,只见几名军医正在塌前伺候,丝毫不敢怠慢。

早有士卒先将皇帝圣旨事告与姆巴佩。一见齐达内入帐,姆巴佩强忍伤痛,当即起身拱手:“臣姆巴佩恭请圣安,恕臣有伤在身,不能全礼!”

齐达内连忙扶他躺下,温言抚慰:“小将军不必多礼,你受伤的消息传回京师,休说我等万分牵挂,皇上万岁爷亦是至感关切,特命齐某带了太医院的疗伤圣手前来为你诊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