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是不是我那魂血打少了,断魂赞怎么还想着报仇?这要带在身边,指不定哪天被它给咔嚓啰。”

祖劫听言,也甚觉不可理解,《扪虱鬼录》中说得明白,魂血认主,又有自己的光明法咒做护持,按道理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怪象,兴许是赤狐居于山中精石日久,受大日轮相宗熏陶而性情大变,现在要立马改了它的性情还要些时间,于是说道:“刚才虽是用了你的魂血,但光明法咒却是老僧所为,现在你合二为一试试。”

玉刀虽对光明法咒还没有熟透,但也默念得七七八八,他按照祖劫的指示施为,青玉断魂赞忽儿又在冰面上翻滚呼号起来。它似乎隐隐地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那声音缥缈无尘慢慢沁入神元,仿佛如沙滩上的卷浪洗刷涤荡着身体,又有一股莫名的血气在体内流淌,侵蚀骨髓,继而充盈回荡,虽是痛苦却有着一股不可言状的舒畅。渐渐的,断魂赞的毛色由棕黄而鲜赤,椭圆形的双眼像是要滴出鲜鲜血,玉刀也没想到,从此他的魂血和法咒会牢牢印刻于赤狐的身髓心海,不可磨灭。

祖劫微笑一旁,心落定,可见赤狐不再翻滚挣扎,两腿支起前身,闭目于法咒的经唱和魂血的沐浴之中,在玉刀的一声变喝声下,幻化出罗刹身形,合什低眉,宛如龙女。

突然冰湖中蹿出一条钱鳞大鱼,罗刹像闪电般杀出,咔嚓几下把大鱼肢解。罗刹娇媚,闪至玉刀面前,微微颦笑,冷不丁朝玉刀眨了下狐眼,玉刀心神一震直呼受不了,快快让罗刹变回了赤狐的真身。

“哈哈,媚也是它的一种攻击手段,你以后可要当心哦。”祖劫幸灾乐祸。

“大师取笑。”

“这东西极具灵性,一但认主必生死相以,今后善待可为大助。好了,我们也该返回了。”

祖劫说罢,带头离去。赤狐跟在玉刀身后,总觉得玉刀心有疑惑,又不知疑惑从何而来。离了冰湖渐至洞口,二人一狐不免回望。但见蓝天白云下,巍峨的三雪峰更显雄浑,被几段山脊衬托得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冰洁的湖面受阳光照射,氤氲蒸腾,想必刚才的光影飞虫和钱鳞大鱼就是埋伏在冰宫的伏手,扎吉盘陀寺伫立在山的半腰,任谁也想象不到冰宫的深处会是黑龙的坠地,龙魂的栖所。回望所有,玉刀总感觉扎吉盘陀寺的秘密远不止这些,寺中除了冰宫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看过,这样草草地回去实在心有不甘。

祖劫说,别看了,我们还要回来的。祖劫的话正中玉刀下怀,玉刀纳闷。祖劫说,冰宫是乞末儿老王的修行宫,也是铲除异己的执法地,在冰宫的周围是大日轮相宗的祖廷,相传在扎吉盘陀寺的周围还有十座星城,十星城成环形拱卫,算是乞末儿王朝的统辖范围,这其中就有乞末儿王的正宫。玉刀问,返回又如何?祖劫说,要想知悉正宫所在必要再次返回冰宫,冰宫中的八幅壁图我们还没有认真细看,老僧想奥秘就在壁画之中。玉刀听言更是纳闷,既然奥秘在壁画,何不现在就去?祖劫说,不可,刚才若是稍有停留,必中了赤狐的诡计,还好没有停留,否则我二人凶险。玉刀问,凶险何在?祖劫说,那壁画有古怪,如有三足乌在场或可化解。玉刀默然,心想我可没跟你说过三足乌的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祖劫大笑,哈--哈--哈--哈--,笑声在洞口回荡。玉刀心念一转继而又问,干嘛要找那正宫?祖劫瞟了眼玉刀讥笑道,你的机灵劲哪去了?难道冰宫是钥,正宫才是龙鳞所藏?算你小子不笨,祖劫又大笑,哈--哈--哈--哈--,再说,依我们现在的功力只能勉强而为,老僧一大把年纪可不想再做无把握之事。

二人一阵嘀咕,听得在旁的青玉断魂赞羞愧难当,怔怔的瞧着玉刀投射过来的狐疑眼光,然后把头一撇显出无辜模样。玉刀摸了摸它的红毛,心道,放心吧,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只要今后一心侍主,定不会追究。赤狐灵异,见玉刀爱抚报之以毛,依偎在玉刀的脚边蹭来蹭去。

二人出来洞口,玉刀打了卫星电话,但电话依旧难通。他有些懊恼,都道那棱格勒峡谷磁场强烈,果不虚然,只好寻着记忆向着昨晚离开的大本营返回。

走不多远,早已被盘旋于高空的三足乌发现,鹿昆激动,险些从乌背上摔下。鹿昆敲起咚咚的龙骨,上官听得真切,以为又有兽潮来袭,领了众人准备往后山逃离,却看见三只大鸟从天而降。祖劫和玉刀飘然而下,上官竟猛然上前一把抱住玉刀像要哭出声来。这演的哪一出?支观不解,兴许是革命友情太深,不抱不足以释怀吧。盘龙见玉刀被上官抱住,只好朝着祖劫礼拜,又有米一上前狂拉住祖劫的双手说道,大师何以现身,无恙便好。祖劫一宣佛号,阿弥陀佛,总算让大家从激动的心绪中回归现实。刚想躲进渺小如粒的顶帐,却见一只赤狐惴惴的落在身后,众人惊怕,往后闪退,都疑罗刹又现,避之不及,玉刀轻唤,那赤狐才缓缓上前偎在玉刀的脚边。

刀哥,这狐狸是哪样?上官着实一头雾水。

别怕,它已认主,今后就是战友。玉刀嘿嘿地笑。

不会吧,这样也可以?我能摸它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上官伸手触摸,赤狐把头一撇,双眼一斜,似有不愿。上官见赤狐可爱,于是说道,送给我吧,今后我来养它。赤狐听言,猛一呲嘴,上官缩手,嗔怒道,诶,这小畜生,还不领情,今后有你受的。众人才从温馨的团聚中暴发出快意的声声笑语,只有卡杰布仍一脸懵逼地杵在原地。

一切如此诡异又这般的令人不可捉摸。祖劫的到来,赤狐的再现,还有鹿昆和三足乌的安排,一夜之间竟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事,着实叫人内心缱绻。米一想着这些,激动未泯,他想当下就问个明白却被玉刀果断止住,如此这般这般向米一解释了几句,接住祖劫抛过来的无相还魂丹吞服而下,便随了祖劫一头躲进帐篷开始运功疗伤。众人不便打扰,都在帐外值守,还有赤狐在旁,远远的四周巡廻,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二人才从打坐疗伤中醒来。

整整一天了,前晚他俩到底经历了什么?

别急,有你知道的。

我有些担心,刚看到他们那会儿,感觉他俩的神色就有些不对。

我也有同感,但只有等他们醒来问了才知道。

都是高手,会是什么东西把他们伤成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你就不能猜一猜。

我往哪猜?

......

几个人正围住米一在帐外轻声漫语,玉刀突然从帐内走出,说道,祖劫大师有请。大家便随了玉刀进得帐来。一看,祖劫盘腿趺坐于毡毯之上,佝偻的身形愈显清瘦,满脸的皱纹如刀刻斧凿,特别是那双原先金光万道的眼似被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雾,细看起来清澈中夹杂着一丝浑浊。米一顿时潸然哽咽道:“大师安好?”

“阿弥陀佛!无论你遇见谁,都是在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唯一能发生的事。再怎么艰难老僧定会陪着大家走完这段路,实可不必疾首。”

“大师川陆绵长,备尝艰辛,如有睿思,无不前膝听诲。”

“当我们准备经历生命中的新奇时刻,它就在那里,随时准备对的开始。”祖劫慢悠悠地说道,“昨夜的事就让刀哥说给大家听吧。阿弥陀佛。”

玉刀得令,坐于祖劫身旁,见大家翘首以盼,于是绘声绘色大侃一通,最后说道:“我和大师都受了内伤,明眼人一看便知,现在赤狐被降,鬼影被灭,算是不虚此行。大师断定,龙鳞的信息一定在乞末儿王的正宫,而要找到正宫,奥秘就在冰宫的八幅壁画之中,壁画看似无碍,但暗藏巨大风险,光凭我二人没有十全把握,要靠了大家的齐心协力特别是三足乌的帮助才有可能。”

在坐的每个人都听得咿呀唏嘘,感觉祖劫大师玉毫流照金镜扬辉,全身遍洒甘霖慧日照耀。米一心想,如果没有祖劫的帮助,光凭刀哥一人真不知现在是何光景。高人,实在是高人。想他什么都知道,为了丹墀镜和毓秀台,一心光耀东岳,踽踽半生,实在可赞可叹。

只听祖劫又道:“老僧虽穷尽一生,直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参透了乞末儿王朝的历史,尤其是冰宫和扎吉盘陀寺的奥秘。十星城历史上虽有记载,但千年沉沦,至今也没有哪个地方说找到过它们的遗址,也许被雪山崩了,被地震埋了都不好说,王族的正宫就更不知道在哪儿了。”祖劫尽量调整着呼吸,以禅定印继续说道,“所以老僧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冰宫中的八画壁,相传这八幅壁画全部由青玉雕刻而成,浓缩着乞末儿王朝的历史,又被乞末儿王施了法咒,更有一种名叫青玉油滴虱的石玉寄生虫,这种虱子见温就出,见血即噬,乞末儿王把它养在八壁画中,用意可想而知。”

“难道是甬道中的壁画?”

“一定不是。从冰宫的整个型制来看,最有可能的是十恶佛后面的不动明王常住金刚洞窟,当时在这个洞窟老僧和刀哥呆的时间很短暂,所以来不及细看便追了青玉断魂赞去了断头台,现在想想该是这里。”

目标已经非常明确,重回冰宫势在必行。

米一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渴望,心想,大伙久等的结果没想到如此灿烂,十星城没被发现,一不小心乞末儿老王的冰宫却被祖劫和玉刀二人误打误撞寻获,当真是冥冥自有天助。看祖劫说得认真,八成不假,如果冰宫中真有那八画壁,无疑是找到冥眢龙鳞的重大线索,再险再难也无所畏惧,何况最具威胁的罗刹和鬼影已被收灭,只剩一种所谓的石玉寄生虫。想到这,老米一气血内涌,脸面潮红,却不失庄重地谨慎求教:“接下来如何安排,请大师指点。”

“米教授严重了,论野外探险老僧大概没有发言权,要提醒的是,三雪峰周围既然是乞末儿王朝的冰宫所在地,暗藏的危险不知凡几,只是没有发现罢了,请务必万分小心应对。”祖劫告诫道。

米一见祖劫如此说,怔了两秒看向玉刀:“情况刀哥最清楚,说说吧。”心想,你是侦察兵出身,对付这种场面肯定有不止一种办法。

玉刀被点将,内心温暖,于是提了个小建议:“我和大师所走的这条路是无意中发现的,说到底是青玉断魂赞的功劳,但怎么看都不会是乞末儿人进出冰宫的唯一通道,当然,现在的我们没时间也没必要去寻找其他的通道,沿着这条道直抵冰宫是最快捷最安全的。到了冰宫兵分两路,一路由支观、卡杰布和熊皮带上两只三足乌在外灵活机动,洞窟就那么大,没必要全部进去,另一路全部随大师进洞,里外接应会保险很多。”支观听玉刀把自己安排在洞外,内心有所不愿,但他并没有出言反驳,脸色中即时闪过的一丝不解被玉刀捕捉。卡杰布和熊皮虽然也一万个不愿意,但人微言轻想想还是闭嘴。玉刀笑笑,知他三人心理,也不说破,而是话锋一转道:“想那石玉油滴虱绝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它喜温嗜血,那我们现有的装备就得改进改进。热光源是不能带进去了,这样能多少减缓被触发的可能,万一情况有变,还有火焰枪和三足乌的反制,只是我有种担心,如果情况不能更糟,我们怎么办?谁都没见过这东西,也没领教过这玩意的利害,所以最好能像在五毒山一样做些个人的防护。”

“说得好啊。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还有时间,装备上的改进小龙有经验。”米一接上话茬,看来是基本同意了玉刀的建议。他可不想在最后的关头出些幺蛾子,在他看来,突然一反常态谨慎有余的玉刀虽失了一贯的风格,但这种强烈的团队和忧患意识甚是合了自己的心意。他瞥了眼双眉低垂闭目调息的祖劫,又审视了一眼手中的三雪峰路线图接着说道,“刀哥的安排我是同意的。我们的这支队伍有老有少,有弱有强,作用不同但目标一致,还是那句话,一切行动听指挥。”说罢朝盘龙呶了呶嘴。

盘龙会意,言简意赅地说道:“冷光源的夜灯除了鹿昆和熊皮我们都有,至于防护服我想让喀叔给每人准备一套轻便式连体阻燃阻酸碱半密闭防化服,会后,我和鹿昆就去办,只是时间上要让大家再等上一两天了。”

“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们等得起。”上官抢白。

“嗯--,有长进。”鹿昆打趣道。

“怎么能拖了你昆哥的后腿呢,是吧?”

“别这么说,不过你有危险,我保证第一个就驼了你往外逃。”

“刚说了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么快就当耳旁风了?”

“哪有,大家都没事,就你有,我不驼你驼谁。”

“去。”

二人互怼了几句,便被米一安排了更重要的工作--准备早餐。盘龙和鹿昆吃毕,马不停蹄骑上三足乌一飞冲天而去。望着渐行渐远的黑点,大家只好把心放回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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