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老林,一处废弃破屋

天色阴沉欲雨,风刮的烈。

嘎吱——砰!

破旧的木制门板先是被吹开,又被吹关,发出刺耳的声音,听来,少说也有十几个年头了。

屋子不小,东西没几个,全上了层厚厚的灰泥。

“难道人们都去城里讨生活了?”

烛台上,一个本该被灰尘蒙成石头样儿的蜡烛,涤荡尘埃,遍体流光,无火自燃,不过玄光暗淡,被漏进来的风吹得晃晃悠悠。

但奇异的是,这火烧着,蜡烛竟没有变短。被风打着,微光亦没有隐没。

其上,一道身着古代玄色衣袍的人型虚影渐渐凝聚。

“唉,穿越后附在蜡烛上就算了,没挂,也没个人来,是不是太不友好了?”陈因无聊地原地旋转,想往前“走”一步都做不到,只能像个可360度拍摄的摄像头一样打量四周。

感受着因无人交流而日益空白的大脑,陈因觉得自己没死但跟死了一样:

……合眼,睁眼,合眼,睁眼,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数风的砸门声能用来计时吗?眼睛一闭一睁,还是今天亦或者是已经第二天了?

乌云笼罩,白天和夜晚的界限似乎不再那么分明。

陈因呆在昏暗的室内,透过照进屋子的光感受时间变化,可现在连少有的时间判断方式也要模糊了。

虚影渐渐没入蜡烛的微光里……自燃的蜡烛又熄灭。

嘎吱——又一次开门声,但这次有点不同。

“沈姨,我爹娘是不是都已经……”一道颤抖的耳语声传来。话只说了一半,但一老一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被称作沈姨的老妇拉着一个莫约十岁的小姑娘跑进屋子里。

“小月儿,老爷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

“沈姨,你不用安慰我了。”小姑娘把灰蒙蒙的大袍子抓得起皱。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骗我!骗我说出城玩!跑得飞快!你们骗我……我爹,我娘……都骗我。”

说着说着,她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呜呜的唔咽。老妇也蹲下,抱住小姑娘,仰头闭上眼。

流泪,默默无言……

几声狗吠。

“狗就要追上来了。”老妇似是已知死局,也不掩着声儿了。

“沈姨老啦,跑不动啦。”老妇呵呵自嘲。

“沈姨,我也跑不动啦。”小姑娘索性倒在地板上。

眼神木木的,将死的两人竟然扯起笑容来。

老妇看着小姑娘,突然,感觉力气又有了,脸色红润起来,她向门口挪去,倚着残破的木门,抵住,又安安静静地合眼,脸白回去,好像靠着门睡着了。

“沈姨?”小姑娘意有所感,强撑起来,定定地望着老妇——死寂。

又是几声狗吠,小姑娘惨惨一笑,没再拉着沈姨,只是向房子角落爬去……

几声狗叫。

狗吠声更大了,更近了……

更近了!叫声!跑过草丛的步声!叫声!撞门声!

来了!狗来了!

脚步声!人来了!

口好干,喊不动!腿像断了,跑不动!手没力气了,反抗不了!要死了,仇报不了了!

门开了,淡淡的光照进来,老妇倒下,小姑娘缩到房子的最角落。

然而角落并不能遮蔽小姑娘的身形。

她本来漂亮的手被污泥、被泪水、被干涸凝固的血勾画着,如行将就木的老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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