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段枫趴在书桌上昏昏沉沉,被外面极轻的声音惊醒。

他从一堆书山后起身,囫囵出去,见书房外,江鹭刚放走一只信鸽。

日光微微,立在廊下的小世子金玉其身,昂昂清致,宛如小神仙。

段枫看得失神,想起一些过往……

江鹭回头,对他解释:“我查到了一些线索,让手下帮我证实,再查一下曹生得罪的那家人流放到哪里,曹生一家人的坟墓在哪里。”

段枫听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不觉点头。

他心中忐忑。

这些事让小世子一人忙活,实在……

段枫:“我……”

江鹭平声静气:“段三哥,你好好读书。”

段枫:“……”

段枫瞥到清晨院落门口,小甲几个侍卫躲躲闪闪,听到世子让他读书,那几个侍卫全在偷笑。

段枫不觉长叹。

段枫:“小二郎啊,术业有专攻。二月春闱马上就来了,你真觉得我可以吗?”

江鹭疑惑侧头。

段枫委婉:“我上次摸书本,都是三五年前了……”

他本意是想让江鹭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但是江鹭低头思量片刻后,说:“你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江鹭目光清明,实在干净:“段三哥,我一定会让你进枢密院。”

段枫一口血堵在喉咙眼,只好一言不发,拖着残驱,回屋继续攻读。

二月初,借着“二月节”的名号,太子在禁苑办宴庆节,邀君臣同乐。

禁苑当日,楼台悉以通草罗帛雕饰,宫人以百草斗戏。臣子与贵女入园,举目皆是杏花如绣,春容满野。

太子与姜循携手,招待诸位客人。

江鹭亦在进园的宾客间。

他听到身边的年轻臣子三言两语:“前几日听了些传言,说殿下与姜娘子不和。如今看来,尽是谣言啊。今日见殿下和姜娘子同行,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另一臣子颔首:“是。我前两日也听家中妹妹说,太子专宠一个歌女……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世间,只有姜娘子这般女子,馥郁雍容,才堪未来的国母。”

江鹭抬眸,看向暮逊与姜循。

太子着冠服黄,姜循大袖晕裙。美人妆花钿,肤色白皙红润不见前几日的苍白,说话时发间灯球小晃,流光溢彩。

……确实郎才女貌。

江鹭心间有异,回头看向说话的臣子。

那年轻臣子对上江鹭目光,反应过来这位是近来势盛的南康小世子,受宠若惊来见礼:“世子初来乍到,以前没来过这禁苑,不如让小臣介绍一番?”

江鹭垂眸温声:“多谢。”

臣子见他脾气甚好,心中一顿,不禁做起了攀上南康王府、从此飞黄腾达的美梦。

江鹭一时间被三四个臣子包围住,不禁怔一怔,无意识地朝后躲了躲。

廊庑下日光渐躲入云后,姜循唇角轻轻翘一下。

一旁的太子看到她笑,以为她今日心情好,不觉跟着笑:“循循不怪我便好。”

他指的是他之前当众维护阿娅、落了姜循面子一事。

姜循睫毛一颤。

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江鹭身上收回,回到太子身上:“我怎会怪殿下?殿下赤诚之心,是我之福。也是我不懂事,害殿下威望受损,被陛下与那些老臣敲打为难。”

闻言,暮逊面容微僵,却强笑,且与她深情。

毕竟他知道姜循虽帮他,却一点亏不肯吃。他既然要用她的“肆无忌惮”,便得强忍她的脾气。

姜循与暮逊的试探、应付、你来我往的交锋,早已不是一两日的事。

满园不是莺莺燕燕的争斗,便是臣子间的尔虞我诈。相比之下,一圈衣紫衣绿的年龄不一的男子中,只着珠白襕衫的江鹭,静立人后,有种鹤立鸡群的皎皎高贵美。

可小世子不觉得自己高贵,小世子非要下凡来。此时,江鹭不太习惯人多,却不得不应付众人。他一本正经,却随着周围人多,耳尖无端泛红。

好看又好玩。

姜循又瞥了两眼。

玲珑在旁干咳,姜循乜她一眼:“口干了?”

太子的目光跟着望过来。

玲珑干笑,正要找借口回话,却目光一凝,看到一个异域妆容的侍女奔到暮逊另一边,和暮逊耳语两句话。

暮逊听完后,扭头看向姜循,斟酌道:“循循……”

姜循眼波微转:“小黄鹂有事找你,我懂。殿下自管去吧,这里有我在。”

暮逊纵是皮厚,此时在美人戏谑了然的眼神下,也几多窘然。

暮逊气弱:“不是阿娅……是些应酬。循循稍待片刻即可,今日,我总不会抛下循循顾他人的。”

姜循挑眉。

她半开玩笑:“那我等殿下一会儿回来,与我手谈两局?”

美人冰如霜的眉眼中染一抹俏皮的笑,颇让暮逊受用。

暮逊轻轻捏一下她的手,低笑戏谑两句,才跟着异族侍女转身离开。

姜循的目光飘移开,发现臣子所在的宴席边,江鹭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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