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金色的光柱内飘扬着无数的细微的粉尘,一览无余,房间被这光照的明亮而清新,感受到光芒的温暖,谢无忧不由嘴角微扬。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年轻道士,犹如天神临凡,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趴在桌子上的白露双眸如水波流动,似青山之秀丽,含情脉脉,心湖之上犹如春风而过,泛起一层眷恋涟漪,莫名欢喜异常,仿佛眼中只剩下那个玉簪男子。
她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那晚,白露一身重伤,拖着疲惫身躯,不得不化作狐狸原型来延缓伤势,一路颠颠倒倒来到破庙,找到熟睡的下山道士,若非当时吸上一口那道士的气血精华,恐怕真的会因伤势过重,香消玉殒,身死道消。
此后又与他朝夕相处,日日不曾离过片刻,嬉笑打闹,顽皮戏耍,无一不是欢声笑意,那样的日子真是快活!
一想到此,白露只觉得脸上发红滚烫,如同置身于一处巨大火炉旁,烈焰火火,浑身发热,眼眸媚意横生,只是为白发遮蔽,看不出此间情态。
感觉到灼灼目光,谢无忧转头,看着白露,嘴角动了动,下意识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觉得爱不释手,恨不得抱起来好好蹂躏一番。
两人自相伴以来,白露就对谢无忧展现出不同寻常的依赖和信任,每晚必要抱着谢无忧的手臂,方能入眠。
而谢无忧也在相处中对这个狐妖并不反感,反而在一路的照顾中,有一种被需要和责任的感觉,白露需要他,他有照顾好白露的责任。
感受到谢无忧手上传来的温暖以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白露心中羞涩愈加浓郁,摇摇头摆脱那双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掌,跑到一边,目露警惕之色。
“哈哈,不揉了!”
谢无忧知道她不喜被摸脑袋,举起手,摆摆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呀,真想看看你的模样。”
桌子另一端的白露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却不知如何解释。她五天前就可以化为人身,只是这些日子两人同床共眠,亲密无间,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他,而且妖兽之身更易疗伤,可以靠着吸收他身上至纯至精的无垢气息,于伤势大有裨益。
她虽然常年在山上,但是也知道女子的贞操之节,不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算是谢无忧的妻子?
“真不知羞!”这想法一出现在她脑海,就挥之不去,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同时又生出一丝期望的情愫。
谢无忧见她久久无言,只见其眼中光彩,异样闪动,眯着眼睛,笑吟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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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背剑的游方道士,今晚就要去奇奉山杀鬼的消息如疯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小镇,由那位德高望重的寒老先生领头的队伍从章府出发,在小镇的大街上游了一圈,好像是郑重昭告一般,让小镇百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一片恐慌的沉寂景象隐约有了一些生机。
如出一辙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在街上走着,老人寒丘身后,还跟着一个神态得意的王管家,被周围如此多的百姓,近乎以一种炽热的眼神看着,他也难免生出几分傲然,彷佛自己才是拯救了全镇的英雄。
寒丘只是冷冷一瞥,就不再看他。在寒丘看来,这位王管家实在不算讨喜,为人谄媚不说,一朝得势,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就比如此时此刻,若不是为了大局,恐怕他早就忍不住和他厮打在一起。
私底下,寒丘还给这位章府的管家批了个四字评语“不当人子”,大致觉得他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姿态实在令人作呕。而这位在章府深得章夫人信重的王管家,从来不与这位读书人计较,一来自己口齿还算伶俐,却唯独吵架一事,如何也比不上这位年轻时候走过江湖,学过好些浑语的老人;其二嘛,多年前,两人曾在拳脚上有过一番较量,那时身子并不像现在这般臃肿的管家,被老人一拳打在脸上,应声倒地不起,犹如一滩烂泥,之后躺在床上修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走路,从此对那句“少壮打死老师傅”产生了怀疑。
约莫是被王管家一路走来,左一句承让,右一句客气给弄的有些恼火,寒丘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盯住他。
王管家看着他恼怒的眼神,有些犯怵,几年前的一番“切磋”,委实给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至今没有驱散,所以面对这个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老人,他一向是凡事能让三分,便退让三分,绝对避免正面冲突。
寒丘年轻时候曾有负笈游学的经历,习武多年,所以一身武艺相当不凡,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加上寒丘本就比王管家年长了十来岁,如今更是要拄着拐杖前行,可王管家仍然对这位年仅六旬的老人骨子里或多或少带些尊敬。
红光满面的王管家尴尬一笑,收起笑意,一眼便看出老人的烦闷,于是开口道:“如今有了无忧仙长雷霆出手,小镇安危迎刃而解,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寒老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随即又在心里腹诽一句:“就跟死了娘一样。”
听见这话,寒丘稳稳拄着拐杖,脸上的忧愁不免又多了几分,看着王管家,神色稍缓,问道:“你来小镇多少年了?”
“说来惭愧,已经十多年了。”知道这位老人的脾气,王管家一本正经的回答。
老人露出沉思之色,最后悠然叹息:“哎,想不到已经多了这么久了!”
王管家贴心道:“不知寒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小人虽然读的书没有您多,说不定也能说上两句。”
“多事!”
这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点,寒丘突然脸色一冷,指着前面远去的队伍,冷声道:“还不快跟上去,好生看着?”
王管家吃了个闭门羹,见问不出什么,知道这个老人脾气臭,嘴还不是一般的硬,所以很识趣地拔腿追上去,只是脸上颇为不屑,暗暗不满道:“嚣张个屁,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肚子里墨水多了点的穷酸秀才嘛?回头大爷我就奋发苦读,说不定也能考个举人当当,装装范儿!”
寒丘转过身,看着屁股圆翘的王管家跌宕起伏的身子,与其身份显得十分滑稽,但是心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眼中更是精光一闪。
半晌,寒丘才一脸无奈,彷佛一股气被生生抽走,提不起精神,又转身往那章家大宅望去,一双并不浑浊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个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独站高楼。
寒丘眼中无奈之色更浓,收回视线,凝视那根拐杖,不由叹道:“都是命!都是命!”
这才拄着拐杖,缓缓而去。
章府,一处极高楼顶,章科远远看着远去的队伍,许久之后,才苦笑道:“对不起了,多年的老友,让你失望了!”
章科本是有些粗狂的声音,说这话时,却有一股英雄落幕的萧瑟之感,听起来字字凄切。
身后一个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妇人,一身富贵,浓妆艳抹,脸色讥讽神色极重,显然是对男人说的:“感怀伤秋?惺惺作态?不觉得已经迟了?也不怕死去的人耻笑。”
章科一脸怒容,猛地转过身去,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握紧拳头。
见他如此,妇人反倒嫣然一笑,眉间说不出的畅快:“如今你这个孤家寡人,就连儿子也不认了,当真是可笑可怜!”
章科看着妇人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突然身子一动,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向后退去,一直退在一根柱子上,才停下。
纤细的脖子被一只青筋暴起的粗糙手掌掐的喘不上气,脸色通红,妇人却还是满脸笑意,但有些不好看,雪上加霜道:“你是个懦弱的人,你恐惧,你害怕,你内疚,你做了错事,想要弥补,可发现一切都迟了,章科,你的悔悟迟了——”
“哈哈哈——”
妇人眼睛被血丝弥漫,但是却透出一股疯狂,彷佛眼前的人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更加笑得肆无忌惮,完全就不担心自己被活活掐死。
“你敢杀我吗?”
胸中怒火滔天的章科缓缓收回手掌,自嘲大笑起来,只是神情凄然,他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疯了的女人,反而平静道:“章某死不足惜,不过死之前,必然会拉着你陪葬,放心吧,你的报应就快到了,我的报应也快到了!”
说完,章科一甩袖子,下楼而去。
风吹在妇人脸上,慢慢为她吹走满脸红霞,凭栏眺望,嘴角忽然轻蔑一笑,眼中野心勃勃,喷涌而出。
过了一会儿,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后,出现名为春香的丫鬟的身影,她的手中端着一盆水,神色恭敬,上前蹲在妇人前面,看着妇人脖子上瘆人的红痕,眼中露出一丝心疼。
妇人接过毛巾,轻轻敷在脖子瘀红处,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疯癫:“天上仙,我要做天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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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依旧是一番吹锣打鼓的热闹场景,一行人穿红带绿,气氛火热,抬轿子的都换成了清一色的中年人,四十来岁,脸上没有多少笑意。
全部是此次自愿前来的,大概也觉得自己年老体衰,死不足惜,不如主动挑起这副重担,替下那些年轻正盛的小伙子,慷慨赴死。
而且那位县令爷也许了不少好处,足够自己的家人衣食无忧后半辈子,一辈子挣不到的银两买这条老命,已经赚了。
反而是一路站在两旁的小镇百姓,脸上笑意不断,这顶轿子已经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希望之光,那些摇旗呐喊的人,加油声,鼓励声恨不得冲破云霄,让那山中的女鬼听见,好望风而逃。
吸取上一次迎亲队伍全军覆没的经验,这一次章科将队伍中的女人和抬轿子的年轻人全部换成了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些人也都是自告奋勇站出来的自愿之人。
看着这些人,寒丘有些凄凉,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盼着那位谢道长能力挽狂澜,斩了那个妖邪,还小镇太平,若是能护住这些无辜百姓,就是天大的幸运。
在众人的吆喝声中,这顶承载了全镇希望的轿子,就这样走完了大街。
一路跌跌落落来到运来客栈门前,早年就生意惨淡,冷冷清清的客栈这会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门前依旧搭着一个茶棚,徐福不断从那大茶桶内舀出茶水,倒在白瓷碗内,屋内屋外都坐满了百姓,还有不少排队等着茶水的。
每个百姓都在热烈讨论着,显然十分高兴,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担忧,彷佛对那位背剑道长极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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