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拉回到李昂和杨贤妃携手燃烧爆竹听响时。
神策军左营内。
部分家在长安城内的神策军众已经告假回去团圆了,剩下的有的结伴在城里闲逛凑热闹,有的喝花酒逍遥快活去了。
但大头还是留在营中喝闷酒,本来新年思乡情绪就重,听着外面鞭炮的嘈杂声心情更加烦躁惆怅,加上今年的赏银还只有往年的两成,众军士都憋了一肚子火。
胄曹参军事符法宣举起酒碗一口闷掉,而后重重把碗砸在地上,摔个粉碎。
“辛苦一年,轮到头也不过五贯钱,真他娘的晦气!”
此言一出,引起了身边所有军士的共鸣,众人纷纷开始各种方言的国骂。
长史席长庚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嗑着甜瓜子:
“知足吧,我们的赏赐可是金吾卫们的三倍多。”
神策军因其特殊性,拥有着许多许多特殊权利,比如将吏迁转升任方面可以优先、有司法豁免权等。
出于维稳和拉拢上的考虑,朝廷对神策军的给养、封赏毫不吝啬,经济上极度优待,神策军不仅可以和一般藩镇一样截留所驻州府的赋税,皇帝还会给神策军的士兵三倍于其他部队的给养,赏赐不算在内。
更夸张的是,从代宗以来,天下大赦要厚赐神策军、新皇帝即位要犒赏神策军、各种节日要给足额赏钱,每月还得有额外的例钱供他们娱乐。
这是六军、威远军、左右金吾卫难以想象,眼馋艳羡的。
岗位待遇这么好,自然有无数人想尽办法、削尖脑袋也要进去。
大批权贵富家子弟不惜花重金也要买个资格,有些甚至只是挂个名,会另请长安城中的老弱病残去顶替上班,自己每个月只需要去点卯拿钱就行。
是不是很眼熟,果然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纨绔子弟的加入,使得神策军战斗力大幅度下滑,从一支善战的军队变成腐败堕落的特权集团。
神策军在朝廷内外气焰嚣张、结党营私、专横跋扈、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干尽坏事。
这次就因为户部空虚,过年赏钱没给足,众人开始骚乱闹将起来。
“诸位这是发什么牢骚呢?”右神策军中尉鱼泓志晃着身子,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走进来,手中还盘转着两个小核桃,后面跟着一群抬箱子的太监,只听得箱内发出沉闷碰撞声。
“鱼中尉!”眼见鱼泓志前来,众人皆挤出笑脸,站起身欢迎,“您老来这,也不提前派个小内侍说声,我们好出去迎接。”
鱼泓志环顾四周,把军士这么一扫,心里便知晓个七七八八,他也不主动点破这怨气。
“郄中尉怎么不在,老奴来这向他讨几杯薄酒喝。”
“可别说了,他和观容使韩将军在北司衙门喝酒享福呢,哪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还是鱼中尉您体恤下属。”
符法宣谄媚说道,他身子都要弯成直角了,恨不能自己变成凳子让鱼泓志坐上。
“诶呦,可别,我管的是右军,你们是左军,何来的下属说法?可别让有心人揪着这点,明儿参我一个越权。”
鱼泓志略微摆了摆手,言语这么说,可面上却丝毫没有惶恐之态。
“我看谁敢参!”符法宣厉声呵道,“我们左军只认仇中尉和鱼中尉!您二位在我们的日子就好过。”
“哦?”鱼泓志假装疑惑了下,“爷们,这是什么说法。”
“您知道今年的元正赏钱多少吗?”符法宣伸出五个指头,“五贯,这点够到哪?我婆娘去扯几块好料子就用完了!”
其余军士均大笑,之后也嚷嚷起来,纷纷吐槽今年的赏钱实在太少,难以接受。
“今年多灾多难,户部空虚,诸位就体谅体谅嘛。”
鱼泓志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大家更是上头,在酒精的加持下群情激奋。
“我体谅户部!谁他妈体谅我啊!仇中尉在时户部就不空虚了吗?我们的俸禄何曾缺斤少两过!还不是不该拿的拿了,不该贪的贪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去年年初在京畿周围的神策军镇驻扎有多辛苦,那里天寒地冻,是苦寒之地,秋天调回长安城内又遇上了甘露之变,左神策军全员被连累,扣了一波大钱。
都等着新年赏钱过活呢,结果到手只有往年的五分之一,这谁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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