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太胡了叶芸的牌, 叶芸自?然是要给钱的,她将?钱推到郑太太面前,起身对一旁的袁太太说:“我忽然想起还有事, 你接着打吧。”

郑太太数着钱, 喊住叶芸:“小叶,你给多了。”

叶芸脚步匆忙,只留下句:“请大家吃茶。”

佣人拿着她的坎肩追了出去,牌桌上几人伸头?看了眼, 继续搓起牌来。

郑太太语气悠然地说道:“小叶不会认识那位活阎王吧,自?打刚才我?说了那人两句,她就反常得很。”

梁先生道:“怎么可能, 我?朋友比她大多了, 他待在沪都那几年,小叶才多大, 几岁的娃娃。”

经梁先生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没再往深了去想。

在这座城市, 除了马建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叶芸曾经短暂地跟过一个男人,陷入一段扭曲的关系里,将?她抽筋剥骨, 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在外人眼里,她模样出众、眼光独到、待人接物坦荡而和善, 看着笑盈盈的, 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身上却?始终萦绕着捉摸不透的距离感, 神秘、令人向往,却?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被她挂在嘴边, 哪怕是同进同出的马老板。

好?像她天生对异性的态度就是这般保守而清冷,这是周围人对她的印象,所以在梁先生说出那番话后,没有人怀疑叶芸的反常会是因为一个男人。

叶芸回来的时候,马建良戴着副眼镜正坐在客厅的桌子上算账目。

高跟鞋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马建良嘀咕了句:“今天回来挺早。”

叶芸松掉领口的绳结,将?坎肩挂在一旁,一言不发地走到玻璃柜门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红酒。

马建良抬头?看了眼,讶异道:“你这是干吗?不是说这瓶酒是用来做摆件的吗?

见叶芸无动?于衷,马建良推开账目:“是你自?己说不要动?这瓶酒的,我?上次要拿去围人情你都不给,你不会......”

“嘣”的一声,酒瓶被打开,叶芸提上酒杯对马建良说:“我?一个人待会。”

她走去阳台,关上了门。

马建良待在原地,一副心疼坏了的表情,这酒可是托留洋的朋友带回来的,叶芸说要收藏,也就当宝贝一直摆在家里,不给他拿出去送人,今天居然破天荒自?己喝上了。

叶茹听见动?静走出房间,问道:“我?姐怎么了?不会输钱不高兴了吧?”

“你姐就是去输钱的,有什么不高兴的。”

“......”

马建良当然不会认为叶芸是输了钱摆脸子,她从前还专门为了怎么输钱显得自?然,请教过人。牌桌上的风起云涌像个缩小版的生意经,得让人觉得你诚心实意,玩得来不贪婪,碰上别人心气不顺的时候,适当喂两张牌,输了钱赢了人心,这都是有讲究的。叶芸常年混迹在那些太太圈里,深谙此道,又怎么可能在乎牌桌上的输赢。

夜色渐浓,半黄半绿的梧桐被风吹动?,树叶的影子投在地上,多情而迷离。

一笺春色摇曳在叶芸的眸子里,带起一层薄雾,朦胧不清。从梁太太家出来后,她的心跳便失了频率,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他的过去,那个完整而立体的他,在许多个日?日?夜夜后,忽然拔地而起,再一次占据着她的思?维,让她心绪不宁。

她曾经问过他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言,他只言片语的背后是九回肠断,孤影残。

“我?十?来岁就离开家了,当年没机会,不然说不定?能成为暂行条例发布后的第一批律师。”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那时候她不谙世事,心思?单纯,只听明白?了字面的意思?。经年累月,才终于体会到这句话背后的彻骨之痛,当年,却?被他以玩笑的语气说出口。

没想到分开这么长时间,他的这句话,会在多年后带着势如?破竹的后劲和余温,在她心间荡漾,久久不能平息。

叶芸眉宇轻拧,灌下一口酒,心绪如?这风中落叶,纷乱无序。

十?几天前她才偶遇了苏红,紧接着白?闻赋便大张旗鼓抵达沪都,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这一切打乱了她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让这个夜色变得影影绰绰。

屋内,马建良合上账本?,目光落向阳台,叹道:“上一次我?见她一个人这样喝,还是好?些年前了,那时候我?才跟她见上面。”

“是我?姐刚来沪都的时候吗?”

马建良摇了摇头?:“她来这半年后,落稳脚跟才来找的我?,我?跟她见面的时候,她恰巧还有一周就要参加高考。我?听说这事挺为她高兴的,还约好?了帮她庆祝。

你姐那时候在这洋坊街开了家小裁缝铺子,生意挺好?,放榜那天却?难得关了店门。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裁缝铺里喝酒,就跟今天状态差不多。”

“那是怎么了?”叶茹问道。

“没考上呗,不仅没考上,差的分数还不是一星半点。”

叶茹震惊了:“我?姐从前成绩很好?的。”

“成绩再好?毕竟丢了好?些年,再加上没系统学过,可不就落榜了。我?那还是第一回 见她喝酒,也不像其他女人慢慢喝,她上来就一杯灌下肚,把我?给吓得。怕她出什么事,我?第二天一早又拎着醒酒汤跑来看她,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茹来了兴趣:“你倒是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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