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常的回答让左相微微点头。

“肥鱼听话就多喂些,若是看的腻了就饿着,肥鱼也好凶鱼也罢 ,无非是养鱼人的玩物。”

“哪怕凶鱼桀骜不驯不知讨好,但只要养鱼人喜欢,那它就是这湖里的王。”

左相说完之后,回身走进湖边凉亭内坐下。

随后朝着对面一指 :“坐 。”

季博常刚坐下,一名相府下人提着茶壶上前,对季博常笑了一下之后为他倒茶。

可茶盏已满那下人依旧保持着倒茶的姿势,直到溢出的茶汤顺着石桌流下,打湿季博常长衫衣摆之时方才停手。

对着季博常微微行礼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茶满则溢湿了衣摆,这是恼人之举。”

左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之后,抬头看向季博常。

“但究其原因并非茶盏之过,也非石桌之过,更非衣摆之过,而是那执壶之人的问题。”

“摔碎茶盏劈了石桌也只是表象,依旧祛除不了衣摆上的茶渍。”

“水患是天灾但也是人祸,陛下责令你前去清查为的是给天下之民一个交代,但你要明白,一个交代是远远不够的,摔碎茶盏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划破手掌的风险。”

“石桌石凳在,才有饮茶相谈的前提,你且大胆前去,若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随时来找我 。”

左相的话已是变相的逐客令,因为他的话说完了。

他也相信,季博常听懂了自己的话。

季博常闻言连忙起身告辞,是的,他听懂了左相申逐鹿的话。

修堤岸,少杀人,适可而止。

衣摆上的茶渍就是流民,流民在皇帝怒,皇帝要杀人给百姓一个交代 ,但左相却告诉他。

摔碎茶盏会伤手,留下石桌才能饮茶相谈。

茶盏石桌都是官员,杀了官员皇帝会满意 ,但茶渍依旧在。

所以你要做的,是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斩执壶者去茶渍是对皇帝的交代,留茶盏石桌是对我的交代。

你是我选中的凶鱼,可留亦可杀 。

留,你便是我养的湖中之王,杀,再寻一条便是。

左相话看似在说清查运河溃堤,实则透漏出的信息量大的让季博常冷汗直流。

他,竟将满朝文武当做湖中之鱼!!!

季博常没有再去右相张白衣府邸,因为没必要了。

运河溃堤和户部息息相关,因为这本就是户部直接管辖之事,但溃堤出现这么久,右相和户部却没有丝毫动作。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在回家的路上,满大街都是外地前来参加科考的举子。

繁华的帝都 ,让这些外地来的举子连流忘返啧啧称赞。

有闲逛采风的,有饮酒作诗的,更有光顾青楼的。

看着形形色色的举子,季博常在心中微微一叹。

这些人里真的有贤才吗?

在大雍民间有句话 ,叫做十年寒窗,一生富贵。

这句话和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完美配对,说的就是一朝为官富贵即来 。

官场风气糜烂不堪,举子科考不为家国百姓,只为功名利禄,尤其那些游走于各大官员府邸孝敬的举子 。

他们是在投资,得官后必然要把投资的银子十倍百倍的赚回去。

所以在这一刻,季博常想起了那个叫林独行的家伙。

那是一个异类,大雍的异类,所有人眼里的异类。

但一心为国为民,怎么就成了异类?

季博常不愿再想下去,因为自己不是医生,治不好这个病入膏肓的国度。

所以在这一刻,季博常忽然想让皇帝赢得最后的胜利。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