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大壮无奈的叹息刚刚落下,被推举出的新任族长发话了,之前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恶狠狠的一眼瞪了回去。

“我相信你!”

这是夕大壮此时感觉最温暖的一句话,来自新任族长之口,就像是一双厚重的手,拖住了夕大壮摇摇欲坠的心。

“我会回来的!”

“族长,为什么让他走?”之前的那人,望着夕大壮的背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看看那悬崖就知道了!”

新任族长说完,已经是向着集镇走去,刚刚站着的地方,回荡着一句话:“他把魂儿都留下了,人总是要回来的,只是苦了他,苦了夕阳伢子啊……”

“孽缘啊,孽缘……”

村民们不知道新任族长的话是何意,于是纷纷抬头看去,当看清悬崖上面所呈现的一幕时,纷纷自惭形秽的垂下了头。

山崖上,夕大壮仿佛活过来了,血色的双臂堵住通往山脉深处的洞口,目光透出慈和悠远,望着夕家镇的方向,闪烁着两道幽幽的光。

那样子,像极了守卫一方的神灵。

那一刻,脸上带着泪光的夕阳,笑了……

夕大壮走了,村民们也都是回到了夕家镇上,一切仿佛都是陷入了平静之中,但是那样的平静,却隐藏着更为汹涌的暗流。

那人像的背面,洞口尽头的一处山谷之中,正在上演着惨烈的一幕,一只只狐狸忙碌着,将弄来的女儿内裤铺成了路。

路一点点的扩建出来,它们的生机也在一点点的消散着。

狐狸骨选择了一块庞大的青石,将那些狐狸一个个的抽骨之后,塞到了青石的里面,它们皮贴青石,舌头外吐,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当青石嵌入山体之后,一切仿佛真的彻底平静了下来。

直到,夕大壮的归来……

“他领着这么多人干什么?”

“不知道!”

“他们朝着悬崖那边去了,要做什么?”

“不知道!”

“不会是要凿山吧?”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没有食言,他信守了承诺,他还属于我们夕家镇!”

来的人很多,大概有几百人,他们被锁链拴在一起,顺着夕大壮因为常年登上崖顶凿刻出来的石梯,进入了那山谷的里面。

“你们都是罪人,死罪之人,天地可诛,我也一样!”

站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夕大壮望着眼前的那些人,第一次展现出了残忍的一面,那一刻他的身体向外疯狂涌动着杀机。

“我要斩妖,有此志,却无坚心!”

“我要斩妖,有此心,却无实力!”

“我要斩妖,有此力,却无屠刀!”

“你们都是罪恶滔天之人,是我用重金从牢狱所换,罪如你们,即便坠入阴司,所去的也是黄泉,倒不如成全我的杀心,也成全这世道的太平!”

“那你呢?”一名汉子抬起了头。

“杀你们,便是在杀我自己,屠刀未成,已诛我心,当屠刀灭妖之日,便是你我相逢之时!”夕大壮抽出了一把剔骨刀。

“好!”

大汉点点头:“生为恶,死亦为恶,最终所行却为善事,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同时也是一种莫大的解脱,先杀我!”

“可以!”

夕大壮举起了刀:“我要的是你的凶、要的是你的恶、要的是你的煞、要的是你灭绝的人性,以及那阴司都容不下的魂!”

“我首先要的,是你的凶皮!”

噗嗤……

话音落,夕大壮的刀已经刺入了那大汉的身体,剔骨刀宛若游走的龙蛇,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将那一张人皮剥了下来。

“再要你的恶心!”

噗嗤……

又是一刀,那刀刺入大汉的胸膛,他一口血喷在了夕大壮的脸上,伴随着夕大壮钢牙的咬动,一颗人心被摘了出来。

“我还要你的煞骨!”

骨刀翻飞,一片片白肉像是雪花一样的纷落,一根根散发凶威的骨,被夕大壮拆了出来,包括那通阴阳的天灵。

“最后,要的是你灭绝的人性,无所寄托便是到了你的肉身,你的肉虎狼不吞,人鬼不碰,以它来养降龙木,镇妖祭天!”

刀起刀落,那肉被整整齐齐的分割了出来,而后夕大壮虔诚的捧着,一步步走到栽下的降龙木旁边,将其埋入了树根底下。

“我所剥的皮是凶皮,所摘的心是恶心,所剔的骨是煞骨,所埋的肉虎狼不吞,所以最后我要你这道魂,不入阴司,不坠轮回?走不上黄泉路,踏不上奈何桥?一碗孟婆汤断的不是生前事,而是绝灭的轮回之望,从此往生路上无清明,千秋万载如一生!”

“我要杀你们每一个人,杀一人我便增添一份恶,杀一人我便多加一成凶,杀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我便是这世间,最大的恶人!”

“我,夕大壮,要做一个恶人!”

夕大壮变了。随着他每一刀落下,他都在发生着变化,仿佛身上的生机之气正在一点点的变淡着,一股死气逐渐衍生出来。

就像他所说的那句话一样:“杀你们,也是在杀我自己!”

几百人被夕大壮就这样剥皮剔骨了,随后他走出了那座山谷,爬出了洞**,再一次离开了夕家镇。

仅仅看他的背影,就仿佛当初第一次离开时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剔骨刀!

没有过多久,夕大壮再次回到了夕家镇,他的身后一样跟着一群煞气滔天的人,顺着石梯再一次的进入了那山谷的里面。

终于。当从凑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人命之后,夕大壮拖出了狐狸骨藏身的青石。将其一点点的凿刻成了棺材的样子。

而后将那些人的天灵骨扣在了狐狸舌头上面,以阻挡它继续的吸收满月之气。

其实,夕大壮的心中很清楚,狐狸骨经过这么多年天雷的轰杀都是不灭,早已经是灭不掉了,所能做的就是将其给镇压起来。

这处山谷之地,下面是通往阴司的路,上面是阳气充盈的灵野。将骨妖镇压在这里,倒也不失为一处合适的场所。

石棺已经是被夕大壮凿刻出来了,想要镇压狐狸骨就要将其悬于不入阴不成阳的地方,就是那出阴气翻涌的深渊。

所以,夕大壮想到了雪莉那长达百米的灵骨!

“雪莉,你我的离别是因青狐,我们孩子的死亦是因为青狐,如今这青狐怨念不灭。所以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我要将你的骨打碎,编成锁链,而后将棺材悬挂起来,上不着阳,下不入阴,让它永永远远的困在着半生不死之地!”

“我想,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也会同意吧!”

夕大壮说着,已经是走到了那具庞大的灵骨旁边,双手轻轻的抚摸过之后,夕大壮的心中不免又是泛起了苦涩。

“用你的骨悬棺之后,我就会躺进那口棺材,一样的剥皮剔骨。以皮封天,以骨封地,让青狐永远都无出头之日!”

骨链已经是编制完成,夕大壮耗费了相当的时间和气力,终于将那石棺以骨链悬了起来,当然,还包括之前剔骨的祭台。

之所以选择将祭台一起悬起来,是因为夕大壮很清楚,这祭台上面杀死过将近万人,其本身已经成为一大凶之物。

做完这一切后,夕大壮又是经过几年的努力,建造出了那是个村庄,前断阳,后断阴,生生弄出了一条尘缘路。

那些死去的亡魂,一部分成为了剥皮鬼,还有一部分被流放到了血泉庄的那十个村庄里面,将永无禁止的在那条路上轮回着。

需要做的所有,都是已经做完了,所以夕大壮便是坐进了棺材里,这一刻,他已经是老迈苍苍了,青狐所给的寿元,即将到尽头了。

望着四方巨大的骨链,夕大壮凶恶了半生的眼睛,缓缓流淌出柔和的神色,就像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样,轻轻的笑了。

“雪莉,你说今生缘浅若别离,来世情深必相依,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来生了……”

一句话落,那把剔骨刀已经是落在了夕大壮的胸膛上面,原本老弱颓靡的气息,在这瞬间更是衰弱了很多很多。

“但是,没有来世,我们还有今生,而且今生将会是永远,我这就去陪你,永远都不再分离……”刀抽了出来,也抽走了夕大壮的最后一口气。

咔嚓!

从当年雪莉嫁给了夕大壮之后,阁楼里面就供奉上了一座白狐的雕像,但是在夕大壮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雕像裂了。

一道裂纹,两道裂纹,三道裂纹……,千百道的裂纹逐渐浮现了出来!

砰!

终于,当这些裂纹彻底连接在一起的时候,雕像砰然的碎裂了,直接从香案上面摔了下来,落在地上,沁出了一地的血。

这种诡异的现象,不仅仅是发生在阁楼之中,夕家镇所有人家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一幕,所供奉的雕像,都纷纷碎裂了。

和阁楼中的一样,当雕像碎裂坠地之后,留在地上的除了那些碎屑,还有令人胆战心惊的刺目鲜红,那是一滩滩的血迹。

“族长走了,夕家镇……大祭!”

新任的族长,此时也是由当年的青壮年成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子,他走出门口,双目望着白云散去的天,久久不能回神。

“雪莉走了,夕家镇少了主心骨,老族长走了,夕家镇就塌了天啊,人没了,灵也是没了,以后的夕家镇,再也不是夕家镇了……”

举族发丧之后,那族长吩咐人去将夕阳找来,无论当年夕大壮娶妖之事造成了多大的恶果,他最终也是补偿了。

而且,还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此时夕大壮的家,已经不是家了。

不,还是家!

因为,夕阳还活着!

人只要在,那家也就还在……

夕大壮挽救了夕家镇的命运,再加上村民们本就一直蒙受夕大壮家的恩泽,于是族长便想着让夕阳接替自己族长的位子。

这多少,也算是夕家镇村民们对于夕大壮的一点儿交代吧。

更何况夕阳小小年纪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早已将其心性磨练的成熟了,因为他每天面对村民们的时候,都是一张笑脸。

正所谓不经贫穷难成人,未经打击老天真,人之一生最难得的是品德,是心性。

这一切,夕阳显然都是具备了!

然而让族长惴惴不安的是,所有村民找遍了夕家镇的角角落落,甚至是方圆十里的荒山野岭,都没有发现夕阳的踪迹。

“族长,夕阳伢子会不会……”那人不敢说完,说到一半的时候,抬起手指向了夕家镇后面的悬崖。

“但愿没有吧,再去派人找找!”

族长一直记得夕大壮最后一次走进洞口留下的那句话:“我的一道魂封在了悬崖上面,那里世世代代都不能有人进入,若有人不听擅自闯入,无论是谁,当场诛杀!”

阁楼以及家家户户的灵像都是碎了,镇上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夕阳显然也是知道的,而这也是族长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他真的进入了那里,自己该当如何的处置呢,是杀了他,还是不杀?

对于族长来说这是一个难题,不杀说明自己违背了老族长夕大壮的命令,可要是杀,又怎么能够真正下的去手?

毕竟,夕阳是夕大壮那一支唯一的血脉了。

但是那族长的运气不错,因为这道难题,一直到他撒手归西都没有摆在过他的面前,因为夕阳,早早就进入了那山谷里面。

或者说,从夕大壮第一次带回来人的时候,夕阳就尾随了进去,只不过夕大壮没有发现而已!

当年狐狸骨出世的时候,夕大壮怕自己应付不了,于是将自己从老道士那里得到的残本交给了夕阳,让他瞅准时机离开夕家镇。

但是夕阳没有那样做,非但没有那么做,而且还偷偷潜入了山谷之中,从此那样子就定格在了少年的模样,一直到再次走出都是如此。

话说到这里,夕阳终于是说完了,随后便是陷入了沉默当中,望着他的样子,我是感同身受的,因为我也想念我的爷爷,我的爷爷到底在哪里啊,他还活着吗,他是否也想我啊?

直到现在,我还走在寻找爷爷的路上。

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但,我都要一直寻找下去。

我坐在草垫子上面,静静的看着夕阳,发现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有了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我真的有些不懂。

“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已经从湄江山出来了,夕阳必然是要有所打算的,从夕阳对我述说他往事的时候,我听出了夕阳是个怎样的人,他不同于夕家镇的某些人。

“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望着夕大壮的雕像,夕阳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也就是这几个字,让我知道了哪里不对劲,夕阳的心境变了。

不再是那个纯良坚韧的少年,而是多了一些野心,这种野心是刚刚滋生出来的,还是早就预谋好了的?

无论换成谁是夕大壮的孙子,我想也很难做的比夕阳更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他真的还在乎那族长之位?

还无法释怀当年的一切?

“你想好了?”

我有些担心夕阳,也担心夕大壮用生命守卫着的夕家镇,如果真的因此在产生什么祸乱。岂不辜负了夕大壮以及那些罪人们?

他们生前有罪,死后却保了一方世道的太平,说到底,他们是值得敬重的!

“想好了!”

夕阳点点头:“江老弟,你知道吗,其实走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这样的念头,我只想回老家看看。看看还有没有爷爷的遗物!”

“我懂!”

我和夕阳有过太过相似的经历,所以我懂得他那份心,但同时,我也不懂他那份心:“为什么还要去争呢,有些东西就算是拿回来,也不一样了!”

“我明白!”

夕阳说着站了起来,断臂的疼痛,让他眉头微微皱了几下:“在走出湄江山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这句话多少给了我一些震动,夕阳在湄江山呆了多长的时间,怕是他自己都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做出的决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么,是什么让他在走出的瞬间改变了主意呢?

“因为那阁楼,因为那狐仙,因为夕家镇的人们……”说完一句话,夕阳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狠狠会动了一下。

看着他的样子,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我隐隐明白了夕阳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了,说到底都是因为两个字,尊严!

夕大壮生前是夕家宗族的族长,是他带领着夕家镇的人们发展壮大,生根发芽的,重要关头决断了很多大事。

但是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很多人的做法却是寒了夕阳的心,他亲眼目睹了当年的一切,一颗种子在那时候就埋在了内心之中。

或许,是被夕大壮的大义所打动了,也或许是夕阳自己真正的想明白了,所以他不打算回夕家镇夺取什么,只要看一眼曾经生活的家就够了。

但是,我们走出湄江山的之后,无论是余震的态度,还是那些村民的反应,亦或是迎接他的礼节,都是刺激了那种子的萌芽。

尤其是,那座阁楼,以及那些雕像!

我记得夕阳在讲述当年的事情时提起过,说他的奶奶雪莉,曾经是夕家镇的村灵,家家户户都供奉了她的雕像。

但是那村灵随着夕大壮的身死,最后彻底的绝灭了!

我想,这就是真正刺激到了夕阳的地方,因为之前他望着那条昂首的大蛇露出过愤怒的神色,当我问起夕阳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它不配!”

显然,在夕阳的心里,阁楼的位置是十分重要的,确切的说,是他从未谋面的奶奶,占据了他内心很大一片位置。

夕阳没有见过他的奶奶不假,但是夕大壮的所作所为,他都曾亲眼见到过,而这,也正是雪莉一步步走入他内心的原因。

也许,在夕阳的心里,雪莉这个人是完美的!

那种完美是不容亵渎,不容侵犯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恨不得杀了那些为虎作伥的妖魔鬼怪了,只有自己的奶奶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你的决定也许是对的!”

我的爷爷没有夕大壮那般荡气回肠的经历,但是我和夕阳有着一个共同点,对于爷爷都有着一种依赖,所以我很容易被他的情绪感染,于是我没有办法给他一个更好的建议。

更何况,那一切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助什么?”

夕阳的话让我微微怔了一下,我最近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时刻都保持着警惕,进入夕家镇的时候经过家慧的提醒,我的确是感受到了夕家镇有些古怪。

但我没有那种心颤的感觉,更没有感受到以前给我种种骇然的那些气息,我一直猜测的是,夕家镇的这些人,他们不相信夕阳。

或者,相信夕阳就是他们的族长,可却不打算将如今掌控的一切给让出来罢了!

但夕阳这句话显然是有所指的,那到他所指的是什么呢?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夕家镇没有灵了?”

“记得倒是记得,可能有青狐吧!”

“青狐,哼,它配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夕阳所打断了:“夕家镇已经死了,一切都死了!”

“等等……”

这句话砸的我有点儿发懵:“夕阳,你说夕家镇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是说夕家镇不属于你了,还是说真的‘死了’?”

“第二种!”夕阳的回答,简单干脆。

“说明白一些!”我不知道夕阳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所以我的一根弦也就是绷紧了。

“这里的人都死了,这些你明白了吧?”

“难道说,这里的人都是尸?”夕阳说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可我看到的他们,不仅能动,而且还具备思考的能力。

在我的认知当中,具备这些条件的,只有玲儿这样的活尸!

“不,他们是行尸,只不过被人控制了罢了!”夕阳否定了我的猜测。

“呼,那就好,不是活尸就好!”

听完夕阳的话,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夕家镇这么多的人,如果都是如玲儿一样的活尸,那别说帮着夕阳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了,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都难说。

要知道仅仅是一个玲儿,都能轻易撕鬼灭魂的!

等等……

我的一口气刚刚出完,猛然想起了什么,那瞬间我的声音都有了明显的颤抖:“你是说,你是说集镇里的人都是行尸?”

“对,没有意识的行尸,怎么了?”夕阳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反应如此的激烈。

“没,没什么……我只是向着怎么会有行尸这样的东西存在呢?”我长呼口气,咧嘴笑了笑,掩饰过去了那份惊恐。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想知道你们会不会帮我?”夕阳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帮!”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从小,爷爷就告诫我,交朋友要交心,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谢谢你江老弟!”夕阳的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便是朝着窗户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内心多少有些惭愧,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帮助他,那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曾经共同经历了生死,还有我的一份私心。

那私心,来自夕阳说过的行尸两个字。

在那瞬间,我所想到的是湄江镇的乡亲们,是被六只巨龟驮走的老陈叔他们,他们都是失去了魂魄,都是成为行尸。

同样,都是血鬼婆干的……

无论是湄江镇的乡亲,还是之前被六只巨龟驮走的湄江镇的人们,被血鬼婆拉走了魂魄之后。都成为了没有思想的行尸。

我不知道夕阳所说的,是不是那种行尸,如果真的不幸被我猜中了,那是不是说明,夕家镇的一切,也是血鬼婆所为。

我对于血鬼婆,一直都有着莫大的恐惧,那种恐惧让我寝食难安,所以在夕阳说出“行尸”这两个字的时候,心才是会被揪紧了。

但是,夕阳是怎么知道夕家镇是死镇呢,这是我心里的疑问?

“起风了,这天是要变了!”

此时的夕阳。已经走到了窗口那边,我能听出来。这句天变了不是指的外面的天,虽然呼啸的北风吹来了云彩,将整个夕家镇都笼罩了起来。

但是,我更明白,那风吹动的是夕阳的心,云彩笼罩住的,亦然如此!

“你怎么知道那是行尸?”

我的心中,有着强烈的纠结,我不希望看到夕家镇的人都是成为了行尸,因为那意味着,整个夕家镇的人都是死了。

但同时,我又期望他们已经成为了行尸,这样一来,我或许能够打探到关于血鬼婆的消息,间接的能获取关于爷爷的线索。

我不是一个心恶的人,只是最近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听完夕大壮的故事之后,我知道,人有时候就是要为自己活着。

为自己活着,不一定就是自私,毕竟很多事情要去做的话,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自己还活着,即便那活着,是卑微的。

这种想法充满了一种卑贱感,但这就是最真实的人生……

“因为纸鹤!”

说完,夕阳看我有些茫然,于是继续说道:“就是之前我烧掉的那个,那是一种道法。剪纸画符,焚火成灵,在一定的时候,能知道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比如,知道夕家镇的情况?”

夕阳擅长使用符纸,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就像当初对付狐狸骨的时候,就是他的那道符纸,真正将狐狸骨送上了黄泉路。

“对!”

夕阳点点头:“爷爷当年曾经给我留下了一本残书,那里面记载着很多道法,最多的就是符纸的画制方法,当然,每一道符纸的刻画,都是相当复杂的!”

“那个纸鹤,是符纸中的一种,叫做斥灵,意喻古代战争时期的斥候,属于五行八卦阵的一种,主要就是用来打探消息的,也正是因为它,我才知道了夕家镇已经死了!”

“怎么知道?”说实话,我对此很是好奇。

“八卦阴阳通灵,乾坤八卦,五行幻化,其实世间的一切,都是在按八卦的套路在走。”

夕阳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纸:“这叫做阴灵纸,天下间所有的道符几乎都是这种纸做成的,因为这东西出于阳,落于阴,能够连通阴阳,阴阳即为两仪,两仪合为太极,太极即八卦。说的通俗一点儿,这东西就像是人的另外一双眼睛和耳朵一样,不仅听得更真,看的更远,最关键的是能够打探到很多人本身听不到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灵,比如魂,比如夕家镇里的死人!”

“该怎么画制?”

我还没有找到爷爷,还不知道多少危险等着我,八卦阵博大精深,变幻层出不穷,其中奥妙更是风云突变,千变万化。

觉势、断阴我都记背了下来,但那东西太过深奥,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学会的,所以我需要学会一些简单且速成的手段,这些符纸就是不错的选择。

“初学者用血,入门者用气,小成者用灵,大成者用物!”

“用血?”

听到夕阳的话,我微微愣了一下,说实话对于他我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毕竟他还有求于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符纸是用血画出来的,我记得爷爷也曾经画过符纸,不过都是用的朱砂,偶尔会用一些雄鸡血,但那种情况很少!

“对,就是用血,食指之血即可”

夕阳点点头:“任何的符纸,刻画起来都是相当复杂繁琐的,同样威力也是不尽相同的,有的人画出的符只能驱邪避鬼,而有的人画出的符则能填海移山!”

“一道符纸,居然具备如此威力?”

说实话,我最近经历的很多,遇到的危险也是比十八年加起来还多,比如血鬼婆,比如千面骨妖,亦或是强大无比的凶横狐狸骨。

但我之所以能从他们的手里逃生,基本上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更多的还是依靠的家慧、刘海,玲儿包括夕阳。

所以我才惦记起了夕阳的符纸,但在我的心里,那不过就是一种防身保命的护身符而已,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张符纸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当然有,但前提是你本身具备刻画那符纸的实力!”说起符纸,夕阳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事情,目光中漾出了神韵。

“那你画符用什么?”

夕阳身上的符纸很多,让我充满了好奇,我猜测他的符纸不是用血画出来的,不然一张接着一张的,血放干了也不一定够用。

“我用的是气,偶尔用的是灵!”果不其然,跟我所预料的一样,夕阳画符果真用的不是血。

“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爷爷留给我的东西,越是看我越觉得那是瑰宝,可越是那样,就越是难以参透,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也仅仅是学会了八卦中的锁魂阵。

至于其他的,对我来说还是太深奥了,短时间之内,我根本就是吃不透的!

“画符首要做的是记下种种的符纹,然后自己参悟理解,理解透了之后,就能刻画了,当然,要用这种阴灵纸!”

夕阳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那张纸看着有些粗糙,但上面却隐隐有着一股气存在,恍惚中给人一种感觉,仿佛具有生命一样。

“这就是阴灵纸?”说实话,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不错!”

夕阳将那张纸递给我之后,从腰间摘下一个布袋子,那个布袋子一直都绑在他的腰间,让我很是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江老弟,我夕阳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你答应帮我的忙,我很是感激,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既然你对画符感兴趣,那我不妨就好好给你说说!”

夕阳这番话说的不露痕迹,但已经把我彻底的绑架了,我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我想反悔不去帮他,也绝对抽不出身了。

哗啦……

随着夕阳将袋子倒置过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脚下,袋子里的东西很古怪,有木头、龟壳、苔藓、朽骨,还有一个小瓶子。

“江老弟,我们还算不得道门中人,所以想要弄到阴灵纸并不容易,我首先教你的就是怎么制作这种纸!”夕阳说着,已经将木头拿了起来。

“这是鬼柳,也就是长在坟冢上面的柳木,你应该听说过前不栽槐,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吧?”

“听说过!”

这是民间盛传的话,我当然是听说过的,不栽槐柳是因为这两种木属阴,而人是需要阳气的,阴盛则损阳,所以不适合栽种。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说是这两种木招鬼!

至于鬼拍手,说的是杨树,因为杨树叶子在月光下的影子,就像是小孩的手一样,风一吹动啪啪作响,宛若鬼拍手。

“那只是民间的传言,不足为信,很多东西传着传着就失真了。其实原话是,屋前不栽槐,坟后不栽柳,前槐后柳鬼拍手!”

说到此,夕阳的眼中已经闪烁出了幽谧的光芒,那声音中仿佛也透出了几分神秘:“如果有人真的在前栽了槐,在后栽了柳,那就……”

“就成了现在的夕家镇这样,不信你听……”

(未完待续,请参看下一回《通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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