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啦!
乌云里突然炸出一道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珠一颗颗砸下来。虽是冬去春来已过,然雨中风寒料峭,路上行人纷纷归家,来不及回家的也是落荒而逃,春生便被路上几个奔跑的人装了几下,连带着背篓后面的书带的他重心不稳,趔趄几下。他忙稳住重心,捏着发白的袖子挡在头上,一手抓紧背篓的绳子往前跑起来。
“小姐,走慢些,雨天河边湿滑。”剪云跟在小姐身边。“小姐,面纱要不取下来吧,这街上早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担心白色面纱挡住视线,剪云提醒着。
“我们走慢些便是。家中教诲,女子在街头不得抛头露面。纵然此时无人,也该小心些才是。你我有伞,走慢些也无妨。”
“是,小姐。”
又一声春雷闪过,主仆两人都下了一跳。
“那几个小厮手脚真是一点都不麻利,马车掉进泥坑里少说也有三柱香时间了,还没弄好,半天也不见人跟上来。”
“无妨,原是我偏要跟着来礼佛,老夫人路上乏了先坐轿回去,几位夫人和姐姐妹妹们一时都要回去,马车偏生坏了一个,人手不够那是自然。”
“哎,小姐你瞧!”剪云指着路边迎春花的枝头说:“那有个蛹,好像动了!小姐,我听说惊蛰前后,便是万物复苏时,您说,等会这个蛹会不会孵出蝴蝶来呢?”
“哪有这么巧的事,都是风吹的。我们早些回府吧,就你我二人在外待久了不好。”停在路中间的二人正要继续前行,不妨却被侧后面冲过来的人撞个满怀,华容忙不迭被撞得往旁边倒去,倒是踩到湿滑的青苔泥土,往河里滚去。剪云抓住了华容,却太过瘦小,反而被一起带了下去。春生见此,本想喊人,哪知河边看不见人影,喊来几声都没有回应,看着水里扑腾的声越来越小,他立即卸下包袱,往河中跳去。虽然水性不好,但不能因为自己闹出人命,故而往水扎下去。
风雨摇曳,生死只在刹那。树枝上的蛹慢慢破开,蛹皮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随即一只浅紫的蝴蝶翩然飞出。蝴蝶花色绚丽,却在末端残了半扇。它在雨中盘旋两圈,竟然一点也不畏惧雨滴打落,自顾自地停在河边,站在三人入水地地方,河中还有着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半炷香后,小丫头将华容和春生一起带了上来。春生强撑着身体,睁开眼往上看,却看见是方才一起落水地小丫头。小丫头面若桃花娇俏,生活地气息扑面而来。身上丫头地粗使衣裳也掩不住灵气。丫头看见春生睁着眼睛,便作好奇状,蹲下来,撑着脸打量着春生。她这一蹲下来,帮他挡住了落在眼里地雨,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地小姑娘。
“多谢......姑娘。敢问姑娘,咳芳名,府上何处?鄙人来日拜访。”
小丫头垂眸想了想,忽然笑着说,“我叫剪云,这是我家小姐。”然后她看向华容,说,“她们说,后面还有小厮的,我去看看。”
春生还想叫住她,哪只人家头也不回地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泥浆溅得到处都是。
春生心想,真是个奇怪的人,力气大还不说,有伞也不知道打。没有思索多久,他便起身查看一边华容的情况。
丫头娇俏,主子更是有仙人之姿。但是春生没心情欣赏,他脸红着,不敢看姑娘身上地清透春衫,只敢小心地探鼻息。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发现还有气,心才踏实下来。想着将自己身上地衣衫给她盖上,又怕身上衣服脏,便从一边半湿不干地包袱里找出一件还算干净地给她盖上。不多时,剪云有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种小厮和婆子。
下人们抬起华容进轿子,正要启程,春生忙拉着一个婆子问:“嬷嬷,这是哪家府上的?”
嬷嬷撇了他两眼,说:“华府。”
春生看着轿撵远去,才想起来自己的书,手拍着脑袋说:“糟了!”复又在大雨中收拾着回家。
华府请了不少女医看诊,华容还是在床榻见缠绵两日。
水下冰冷的温度想要钻进她的身体,窒息的身体直直下坠,刺痛的眼睛睁不开。挣扎间她握住一个人的手,那手小而细腻,带着她想上漂浮。那细腻的手,绝对不是双手起茧的书生。应当,应当是个女子才对。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如铅,半响,她才秘密糊糊睁开,却见床头趴着一个小姑娘。那姑娘正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纯真的看着她。
“啊!”华容大叫,外头的人忙喊道:“小姐!”
华容立马说:“没事,噩梦魇着了。你们去小厨房要写热乎的糙米薏仁汤来,要浓稠的。”
打发走小丫头,华容才定定打量起眼前的丫头:“剪云?”
剪云只抬眼瞅着眼前的小姐,慢慢应声:“欸。”
华容往后缩,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你不是剪云。”
“咦?我不是剪云,那我是谁?”
华容觉得荒谬,但还是试探着说:“是你救的我,对不对?”
“救?你是说把你们从水里拉上来吗?”她问。
华容点点头,又问,“你是谁?”
“我?”剪云抬起食指,“她是,剪云,我,我是,姑婆婆说,我叫蓝翅凤尾蝶,所以叫我蓝。”
“你是蝴蝶,那剪云呢?”华容抓住她的手问、
“在这里,在这里。”她有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心口。“她差点死了,我要出来的的时候就看见她和你,她快死了,我不要她死,也不要你死。我飞到她身上,帮他恢复,等她好了,我就回去。”
华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眨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摇头晃脑,断断续续说出几句话来,不禁笑着回答:“谢谢你,蓝。不过我不能叫你蓝,只能叫你剪云。日后你就住在这里。但是你可千万不能和她们说你是别人。若有人问你,不可承认你救的我。不能告诉别人你的事,好吗?”
“为什么?”剪云不解的问。
“日后我再慢慢同你说,好吗?”
剪云点点头,将袖中一朵白色山茶花放在华容手心,又揉了揉花心,对着华容痴痴地笑着。
春生还咳得厉害,仍是强撑着披着外衣,坐在窗边,拿出书摇头晃脑地背起来,背过几遍,便提笔论其文章。张母看着儿子苦读,心里不甚欣慰,将熬好的一碗滚烫姜汤端过去,又帮他寻出一床薄褥子,帮忙垫在踏上,草席才不会那么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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