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拉伸顶部球状的感光器官俯视她,却见派维蒂仍旧是没有神情,眼眶空洞,无声无息,丝毫没有生气。
唯独她残存的左臂上,有三根手指在止不住地抽抽。
仿佛本该死去的人还强烈残留有意志,执拗而不肯彻底放弃…那姿态甚是不祥。
我用着一截挂在头顶的眼珠绕来绕去,从多个方位进行观察,又用灵魂去检索,也没能看出她的具体状态。
这算是再度诈尸了么…莫非这位约露梅达尔大法师,还真能重活一世不成?
但是毕竟都折腾到这地步了,派维蒂女士本身也是个死亡多年的人…
要说她复活,就我看来是不大可能的。
尽管出于对我理想实现可能性的期望,我似乎应该研究一下死而重生的技术,不过派维蒂女士这大概率是非寿尽的意外死亡——
在死后多年她唐突诈尸,产生了疑似复活的征兆…这经历却是没法保证寿数正常抵达尽头后,一个人依然可以用类似的套路迎来再世。
于我而言,这方法就算琢磨出了成果,真能老死后重活用处也不太大。
除非时刻都有个协助者能帮我复活…这未免也太奢侈了。
何况要找一个能辅助进行这般复杂操作,同时还值得信任的人,本身就是个难题。
难道要造个人工智能,做个傀儡身躯设定让它帮忙么。
…用现有的技术应该可以做到这点,但除了“我”以外,谁都不怎么值得信任,就算把任务交给智能体执行,我也不能安心。
果然从“诈尸”现象推演复活技术,实是个不切实际,成功了也很不实用的想法。
不打岔了,我回神思考派维蒂本身。
她只有手臂在动…唔,假如她真的有诈尸可能,也该从关键的部件方面出发,先动脑子才对。
而那样一来,多少会牵扯到面部表情的变化。
要知道,理论上我之前的行径还没到破坏她大脑的地步,虽然说派维蒂已经破相了,可脑子总归还是好的。
这重要的思考器官,若是一个人要复活,就不应该放弃才对。
但现实却是她体内的这些残余…或许是意志,也有可能是些微灵魂,总之是在那些成分的影响下,派维蒂的遗蜕只是不断在敲手指,而没有做出其它行动。
这意味着什么?
顺着事件发生的顺序想,从我意外窥见了派维蒂记忆残片后,这躯体就隐约有奇怪的动静了…那时是她首次彰显出自己的异状。
接着在我们面临骸骨恶魔的打击时,这只手又突然施法,将法术罩下来护住我们这边。
而现在,我即将把炼法施加到这具躯体上时,她再度受到影响而做出反应——
这些举动背后到底有什么原理…
假如施法是为了自保,同时我的炼制也能视作是种伤害,那么派维蒂的残渣现在手边就有触媒,她不也没有拿起来,用出防护型,或者攻击类的灵之术么。
…大概可称眼珠的器官被线状的连丝挂着,掉在遗蜕上方与我直联。
我这样凝视下方的她,同时在想:
倘若派维蒂女士确实有些意识寄托在这手臂上,那么此刻她恐怕是有与我交流的打算——
要不然怎么会手直抽抽呢,总不可能是想跟我打架吧。
“…派维蒂女士,假设你确实有意识,能理解我话语的含义——”我主体的空腔重复振动,声音响亮对她道“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请你用简单些的手法来表达意识…比如敲一下代表肯定,连续敲两下代表否定这样,能明白么?”
思来想去,与其摸不着头脑地乱猜,还是直接去问本人更方便点。
那么对于我的提议,大约是派维蒂女士残余意志用手臂给出的回应是——
噼里啪啦乱扭。
好吧,看来我得承认一个事实…她并没有理解我话语的能力。
不过转念再看,我说完那些话,手指敲击和摆动的方式也产生了改变,姑且还是得认为她能够“听”到我的话。
可以听,但没有能力去理解么…
像派维蒂女士这种情况,死又没死彻底,活也活不过来的状态,大概是叫做弥留之际?
可能不太对,不过意思到就行了。
她正踩在不生不死的分界上。
出于我个人的理由,要学习运用方术,施展炼法,派维蒂女士还是安稳些好…我得让她把心定下来。
唔,为了防止可能的干扰,强制让她安稳也是不可取的,最好是用言语说服她自己执念消散。
——对啊,还在弥留之际,临终之前都挣扎着不想死,显然派维蒂女士还有在意的事情。
突然间,我悟到了。
既然如此,对症下药,我把她想听到的话告诉她,应该可以解决问题。
总而言之,先试试再说——
我便对着还在抽搐的这遗蜕讲:“你就放心去吧,库坎他有手有脚健健康康,还活得跟个少年似的,过得好着呢,别担忧了…”
就是这样,根据我以前从各种作品里看到的内容,亲娘通常还是很在乎自己孩子的。
获取过派维蒂杂念残痕的我,自然知道她多半有这种遗憾,现在这样说几句,估计会很有效果。
“…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要留呀!哪怕你没有陪库坎多久,我知道他肯定也惦记着你这个亲娘呢——所以别抓着不放了,去吧,去罢!”趁热打铁,我把虽然没有根据,但是应该挺像回事儿的说辞继续讲给派维蒂听。
哎,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一手使出来,由不得她不中招啊——
死人怎能跟活人斗智斗勇了?
嗒…
如我所料的那般,在听过刚才的话语之后,她原本挣扎强烈的手指顿时就安稳下来,放在地上不再继续抽搐。
死前最在乎的是库坎啊…这就是真正的娘亲么?
联系自己,我跌到光界这么久,只怕故乡都不会有谁在乎我吧。
血池只能算我的出生地,族祖倒是我生命的来源——但她却从没给过像我这样生于血池的后生们任何亲情。
于我而言,亲情、家人与关爱,着实是令人费解的概念。
不过那些也不重要了,眼下得锻炼技巧,多掌握点方术这种有用的手艺,否则之后将要面对的艰难只会越来越大。
大叔大姐老马都强得不行,我得跟上这种变强的进程,千万不能落后…毕竟太弱,就容易死啊。
然而正当我为自己能安详送走派维蒂女士的这份机敏而沾沾自喜,捏出炼法就要施为之时——
她的手指又出现异动。
手抽搐的架势倒是比刚才减轻了许多,但仍然不可否认,派维蒂好像没走彻底,尚有遗憾未消。
——不是,原来库坎还不算你最在乎的事情么!
我觉得在失去人身之后,此刻是我少有的,能重新感到“心肺”存在的瞬间了。
心闷、气绝…要是有舌头我肯定就咋舌了——
怎么她就能这么善于给我整麻烦呢。
但好吧,看在“人人为我”这个关键法术帮过我许多次,而我也没有多善待过她这具遗蜕的情况下,我不会对派维蒂的反复折腾纠结太多。
默默开动并不存在的脑筋,我回过来继续琢磨她还能有什么遗憾——
她是个当娘的,现在关于她孩子的执念已经被我半真不假糊弄过去了…
嘶…那派维蒂到底还有什么需要在意?
本体表面因为认真思考而疏于控制,显得很是皱皮,但我是无暇顾及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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