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武府依山傍水,面前是奔流不息的洛河,背靠苍翠葱茏的麓山。训练场好几个,有大有小,掩映在绿树之中。青青草坪,学舍俨然。麓山底处还有个雅致院落,小桥流水,飞檐斗拱,依山势而错落有致。

林若涛贵为京都都尉,虽然早送过拜帖,却也吃了个闭门羹。管家把他和臭臭拦在了那个别院门口,说是时间不巧,院长有要事着急处理。

多半是个推辞,林大人能理解。换成任何一个官员,恐怕都不想淌这趟浑水。他自己不是吗?本不抱多大希望,他也只是试着争取,给故友和孩子有个交代,求个心安理得。

一个豆蔻年华的清纯少女,在院前花园里追逐着蝴蝶,在臭臭看来,少女也是一只翩翩蝴蝶。仔细一瞧,不就是凌潇云吗?臭臭牵着黑骏马走了过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傻傻杵在那里。

少女见到来人,先是一脸诧异,随即没好气地说道:“臭无赖,还想来我爷爷这里走后门?脸皮比城墙还厚。”她没正眼看臭臭,眼睛始终没离开那匹黑骏马,好像是在和马说话。

臭臭:“我是来找你的。”

凌潇云:“干什么?”

臭臭:“黑骏马送给你。”

凌潇云:“为什么?”

臭臭:“因为抢了这匹马,让你不快乐,所以,希望这匹马,让你不要有怨恨。”

凌潇云:“想得美?”

臭臭:“你可以一直恨我,没有关系。但带着怨恨,不快乐的是你自己。还请收下黑骏马,你会喜欢的。”

凌潇云:“谁稀罕?”

臭臭:“你不是恨我吗?既然恨一个人,那应该恨不得把他所有东西都抢了才是,哪有送上门来不要的道理?”

凌潇云:“好像是这么回事。”

臭臭把健硕的马臀轻轻一拍,黑骏马头也不回,没有丝毫不舍,欢快地跑到了凌潇云身边。臭臭有点失落,心里想,“白疼你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黑骏马低着头,用头挨着凌潇云一阵摩挲,忸怩作态,有点撒娇的意思。凌潇云用纤细的手轻轻捋着马的毛皮。臭臭说了半天,其实不如黑骏马这一低头。此时别说送不出去,就是想抢也抢不回来了。

臭臭转念一想,其实也好,给马找的新主人找对了。

凌潇云一跃而上,骑马去了训练场,在宽阔的操场里撒欢得跑起来,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凌圣佑在别院阳台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们一行人慢慢朝校门口走回去,章吾卫路上开起了臭臭玩笑,说刚才好像看到小两口拌嘴似的。林大人在旁边偶尔笑一笑,也少了些刚刚被拒绝的尴尬。

当他们正走出校门时,凌潇云骑着黑骏马奔驰而来。

章吾卫一看这架势,有点替臭臭着急了,“怕还是要把黑骏马还回来,我猜想这次是她爷爷不同意。”

凌潇云翻身下马,朝林若涛拱手作揖,说道:“潇云见过林大人,我爷爷请你们到府上一叙。”

这反转突如其来,让他们喜出望外。

林大人让副使和臭臭等在别院门口,随时听他吩咐。林大人单独一人进了屋。

林若涛俯着身子,谦卑地说道:“先生,孩子孤苦,性子野,心里只想着一矢中的,行事没什么分寸,冒犯了您的孙女,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凌圣佑说:“我家孩子的事我做主,我开导过她,没有关系,林都尉不必放在心上。难解的是别人家心里的疙瘩。”

林若涛说:“先生宽宏大量,那没得说。可不就是奔着与人家孩子的事来的。故人之子,孤身在京,我不担心说不过去,想请先生来给拿个主意,烦扰先生,还请海涵。”

凌圣佑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的故人之徒吗?”

“是。”林若涛道,“二十几年前与他师父同在军中效力,我遭了奸人陷害,差点被砍头,性命攸关时刻,是他师父以命相保,最后查出真相,还我清白。这是过命的交情。”

“好友在边关喜欢过一个外族姑娘,却死于自己的军队屠村。他就此退伍,四处流浪。这孩子就是在流浪路上捡的孤儿,好友从无婚配,虽然对孩子以徒儿相称,实则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那感情与父子无异。”

凌圣佑叹道:“三晋古玺是那位故友送你的吧,你怎又送到我这里来了?”

林若涛道:“先生,都是为了孩子。故友送我是为了孩子,我送到这里,同样是为了孩子。您在比赛中看到了,这孩子个头不大,武学功底其实非比寻常。他头脑灵活,有勇有谋,将来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领军之才。我担不起故友委托的重任,只能托付给先生您了。”

院长当然比谁都看得更清楚。这小子能让冰雪聪明的孙女掉入陷阱,能乘着营地空虚抢了何俊驰的粮食,能够偷天换日让人误以为还在骑马溜达,能假借名义引出李天佑单挑,而后能选择悬崖峭壁,不仅战胜对手,还能悄悄溜走……

凌圣佑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不便表露出来。他故作沉重,思虑片刻后,叹了口气:“他确实是可造之材……罢了,我不能答应你,也不能说拒绝你。所有孩子在校园内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出意外。若是出了武府,那么,是死是活我就管不过来了。”

林若涛再次俯身行礼:“要的就是先生这句话,鄙人在此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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