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的时候,脑瓜子嗡嗡的。看我醒了过来,断指老兄讪讪地收回了右手。
老哥说:“不抽你两巴掌,你就得在这儿冻死了。
你命真大,看你趴地下,那帮鞑子就以为你死了,他们都没有停留,连同僚的尸体都没收拾。”
我挣扎着支起身子,看见这老兄已经把我的肚子绑上了,裤子和鞋也已经套上了。
我向河对岸望去,那边斜楞着躺着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跪姿斜躺在地上,手里的马刀还在一闪一闪地映着阳光。
“他叫刘文典”,我看向老哥,老哥正给我戴帽子,“知道了知道了,我叫马良。”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了很远的路。
幸好鞑靼人的皮甲在腰上有个口袋,坚硬的米饼给我扛了一下,老哥啃着带血的米饼,跟我说,那一箭就给我肚子开了个口,还没有划破肠子。
不过我的腿就没那么好运了,拔箭的时候把伤口弄得很大,鲜血淌了不少,老哥用裤腰带帮我暂时勒住了。
我有点伤感,我跟刘文典之前受伤的情况差不多重,而刘哥现在已经死了。
我们丢下了一切能丢下的东西,沿着绥河跋涉。
吃光了那一点干粮后,我们又度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
在距离乜城三十多里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晋军的探马,那斥候兵显然有任务在身,问了我们从哪里来,之后连马都没下就要走。
马良大哥高喊,我有军情要报!我要面见旅帅!
于是我们成功地骗到了一个帮手。
一路上不管那斥候如何询问,马哥都只说事关重大,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云云。
快送到乜城的时候,探马急了,说我有军务在身,现在敌情不明,中卫府下的死命令,我探不清情况要掉脑袋的!现在听你胡诌两句就耽误了我的大事,我如何交差!
老哥见实在推脱不过,就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军情就是我们受伤严重,快死掉了,够不够紧急?
我们俩是军人,我俩的情况算不算军情?幸亏你赶来搭救,这情我记下了,改日我兄弟二人请你喝酒……”
那探马越听越激动,马鞭子直接甩到了老哥头上,然后一下把我从马上薅了下来,把我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说兄弟稍安勿躁,我们就是从前线回来的,我们把沿途的情况报给你不就成了,情况绝对可靠,也省得兄弟你跑一趟了。
我们倒退着讲了沿途的情况,从他碰到我们开始说,一直讲到在孤山以西,遇到鞑靼大营的情况。
当提到我们在河岸边,射杀几个鞑靼人的时候,探马已经明显感觉我们在胡诌了,但他也没什么别的选择,耐心地听我讲完,皱着眉头问我,你叫什么?是哪个营的?
“我叫陈粟,乜城守备旅前卫营四队二伙一旗长枪兵,如有虚言,可斩我头!”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要把我印到他的脑子里,然后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回到乜城,我们住进了临近城关的一排破房子里,三年前,乜城令孙大人放了一把火,直接把乜城烧成了白地,如今这排房子就只剩下了砖墙和石基。
我们伤兵太多,人挤人,白天打喷嚏都能喷别人脸上,晚上还能在房子里看星星。
老马的手掌没保住,断指的伤口处受了严重的冻伤,最后让郎中砍下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那以后他就很少言语,也不爱动弹了。
我一瘸一拐地去领了晚饭,然后回来找他。
“马哥,吃饭了。”高粱饼子配稀粥,不好吃但管够。
这几日伤兵们叽叽喳喳地闲扯,我大概了解了前几天的战况:
鞑靼人用一个四万人的部落,诱杀了凉州的晋军。
三个野战旅唯一好点的是魏挥旅,损失大概三分之一。当时节度使范大人让魏挥列阵迎敌,为后撤的晋军提供掩护,魏挥旅帅张冉直接抗命,说要以节度使安全为重,直接裹挟范重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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