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又出现了另外的好几道人影。
它们与包裹山那道黑影显然不是同一类东西。
但气势却不输半分。
如同鬼魅般,咻的从门外闪过。
阿侑清楚,如果遇到丧尸,附带活人气息的一切,都应最大程度远离门窗。
正如尸体身上的臭味能穿透水泥墙那般。
丧尸隔着门窗也能轻易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但他不能离开轮椅。
果不其然,闪过的人影折返了。
铁栅门透进的光被遮挡,暗影逐渐浓重。
须知道,横拉铁闸压根就没锁。
足足留出了半个身位的空隙。
直来直往可能会卡住肩膀,但侧个身就能轻易闯入。
虚掩已经不足以形容它此时的状态。
真正的阻挡物,其实是系在铁栅门上的一块绸。
那大红的花,衬大绿的叶,搭配出了春宵千金之感。
只是块随意裁剪下来的料子,并无用心。
可一块肚兜又怎么可能凭借两头纤纤的细绳,抵挡门外的骚动呢?
何况制造骚动与呼应骚动,就是刻在它本能里头的东西。
急而短的喘息相互堆叠,攀升。
肚兜最终无法抗拒的飘起,在风中摇曳生姿。
它太透,又轻,骚弄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好似一根勾弄的指头,说:来啊,过来啊,换个姿势,试试看,能不能一起挤进来。
铁栅门外人影绰绰,越聚越多。
好在这个世界上的活人太多。
丧尸不会死守着谁,稍有动静就会被集体带偏。
哪怕驿站此时正弥漫着浓烈而古怪的血腥味。
阿侑背对着门,身后的景象却不难想象。
既然一切都得看天意。
他又何必纠结于生死。
阿侑选择降低呼吸频率,稳固心神,减缓身体散发的信息素,做好自己的事,等门外的东西自己走开。
其实身体的各个器官都有自己的想法。
哪怕只是一截肠子也能靠分泌激素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大脑只是名誉上的中枢。
否则末世的脑子也不会被肠子顶替了位置。
人以外的动物能轻易嗅出肉体散发的恐惧。
丧尸更是个中好手。
阿侑发散注意力,降低自身激素水平,便没心没肺的想起了些事:
(死瘸子虽然是怪胎收割者,但他携带的手搓药丸够用吗?)
(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刚好打个奄奄一息,方便捡漏的平手。)
(寡妇怎么样了?)
(她可千万,千万,千万别拉架。)
(尽管她的孩子们一直在哭,还哭得巨惨无比。)
(但捶爆混凝土,踢断钢筋,顶塌天花板……的不就是它们么?)
(怪胎的嚎哭里头,半点恐惧都没有,反而逆向灌输巨量的邪意。)
(门外的丧尸大概也被这股气势镇住了吧。)
(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我的朋友说过,寡妇的孩子不好对付。)
(它们长这么大没见过太阳,却怕黑。)
(两眼一抹黑就会癫狂。)
(不分敌我的瞎打。)
(变压器的损坏应该能收到效果。)
每次聊到这儿,阿侑的朋友就会一脸落寞,并喃喃自语:“可惜了,寡妇可以留一留的。”
那人从不感慨自己是怎么歪打正着让电路跳闸逃过一劫的。
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寡妇深深的执念。
(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不瞎,他那样的人,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啊!”
终于等到了,那是一声不大的喊叫。
恐惧值却爆表!
门外的压迫感瞬间降低。
黑影也一哄而散。
阿侑猜测它们大概是到别处开荤去了。
(细嗅之下,驿站里头虽然血腥浓郁。)
(却同时充斥着另一股难闻的味道。)
(有点儿像破壁机打碎的死老鼠、臭鱼烂虾、切割下来的癌变组织……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每一口呼吸都在吞吐死亡风味的细菌粉末。)
(这二者混合,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按理说死瘸子不该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连门都不关就去追寡妇了!)
(嗯?)
(或许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追寡妇之前回头瞥过,那时一定看见门是开着的。)
(此刻再品,瘸子的眼神值得玩味。)
(该不会是故意开着门,让我挨咬变异吧?)
幸好。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烟尘弥漫中。
瘸子跌跌撞撞从里屋逃了出来。
模样十分狼狈。
身上莫名其妙的结满了痂。
或许是血液中的铁元素析出。
又或者是皮肤炭疽化了。
只看到铁锈般的硬壳底下,汩汩渗着血。
浑身的结痂边走边裂,甚至大块大块的剥落。
但瘸子根本顾不上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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