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颜希和二人一起进了市中区第二医院,医院很干净,仿佛飘浮着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苏茗雪和容郁熟练地穿过一条条回廊,踏着楼梯,几番拐弯,终于到达了病房面前。

许颜希就小步小步地跟在二人后面,向来社恐的她此时内心有些忐忑与紧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摆出完美的笑容,随二人一同进了病房。

许颜希其实一直不喜欢进医院,她不喜欢来自疾病的气息,蔓延着绝望的悲哀。这种好似随时能夺走人们生命的气息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令人无法呼吸。可如今也算是死过一次了,竟觉得死亡是很亲近的——而且面对死亡无畏无惧、永不放弃希望的精神更是难得可贵。

病房依旧是如她前世所见那般简陋的陈设,一排排的病床映入她的眼帘。

此时恰好放学比较早,整个病房里还没有来探望的人。

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老大爷,脸上皱纹很深很深,似是镌刻着岁月的痕迹,灰黑的浑浊的眼也隐藏在了交叠的皱纹中,窥不清楚,只能瞥见其中迸射出来的精光。他在床上颤颤巍巍地躺着,就已经是一部荡气回肠的历史。

她抬眼所致,却还见一个小女孩稚气的脸庞上是疾病也难以祛除掉的纯真无邪,她眼神有些涣散,凝视着病房的角落,脸色苍白的也正如那涂了白漆的天花板,有些透明,没有血色。

她打着点滴,听到门口有动静便艰难地探起身来好奇地张望着;想来平时也定是很无聊——没有人喜欢待在死气沉沉的环境里。

离门最近的病床上躺着的则是苏茗雪的奶奶陈春艳。

老奶奶虽已年近七旬,但仍精神矍铄,遍布黄斑与皱纹的脸上却满是慈祥与平和。这种态度真是最好的,平和坦然地面对死亡,但也决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她听见门咯吱一声响起,那双慈爱的眼便望向了领头的苏茗雪,那温和与爱意便更浓了些。

苏茗雪轻轻地走到奶奶面前,蹲下身来,把书包放在地上。

她用手握住老人苍老温暖的大手,似在传递着一种信念。

许颜希从侧面看见苏茗雪小小的瓜子脸上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奶奶却也不说话,祖孙二人就这样相视一笑,仿佛静止了时光。

容郁和许颜希此时就在门外站着,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扰这天伦之乐。

只不过容郁就散漫多了,他倚着门框,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许颜希则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可脸上还是挂着完美的笑容。

她内心疯狂叫嚣着尴尬,她从来不善于应付各种社交场面。只好双眸盯着地板,面色装作很平静。

少年无意地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她这般姿态,一时想要笑出声来,可顾忌着场合,倒也只是表情一言难尽了一点,没有出言讽刺。

他心中轻轻嗤笑,“还真是顾忌自己这人设,笑这么假给谁看。”

其实许颜希并没有笑得多假,只是长期维持着笑容,面部肌肉有些不自然。

气氛僵持。

苏茗雪自然不会将他们二人冷落于此,热情地邀二人进来,满脸笑容地给奶奶介绍。

“这位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赵颜希。她主动提出想要来探望您,我就干脆地答应啦。另外一位自然就不用说了,奶奶你之前也见过好几次,就是容郁。”苏茗雪拉着奶奶的手,一个一个介绍着。奶奶也和蔼地朝他们二人一一颔首致意,表示欢迎。

许颜希礼貌地招了招手:“奶奶好。”

“奶奶好。”容郁的声音也接着响起。

苏茗雪望了望他们二人,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尖,但语气仍是轻快自信的:

“奶奶病重,说话也有些困难;她的意思就是非常欢迎你们。”她说着,目光游移至站在一起的二人,一时竟觉许颜希和容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cp感。

她面上笑意更浓了些,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呀,时间不早了,颜希你要不就先回家吧?我在留下来陪陪奶奶,待会儿我回去做完饭还要去兼职。容郁,你送送人家颜希。”她冲着容郁挑了挑眉,摆了摆手示意容郁带着许颜希离开。

许颜希自然乐意早点回家,也笑着朝苏茗雪和奶奶招手再见。

只是容郁接收到苏茗雪的微表情,领悟到她八卦的神情意味着什么,面上的微笑僵了僵,没好气地带着许颜希下楼离开了。

路上。

二人虽并排前行却隔得很远,仿佛和对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令人不适一般。

许颜希不想搭理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容郁以免引火上身,容郁自然也懒得没话找话。

可终究她还是想起自己那进度可怜的支线任务二,便清了清嗓子,有些局促地朝容郁掀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容郁许是察觉到了许颜希在看他,便抬起头来,顿了顿,又垂下头去,将脸别向另一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你好?”少女清雅的声音传来。

“现在这个时间了,你觉得说‘HELLO’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吗?也许你应该给我说再见——再也不见嘛。”容郁天使般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心里暗戳戳地傲娇嘟囔着:叫你之前无视我,哼~

许颜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无措,她是真的不会和这种毒舌怪相处。她眼角微微耷拉下来,抿了抿唇,倒也没有再说话了。表情有点悲伤——她寻思着自己的支线任务二该怎么完成——和这位祖宗相处已经是很难为她了,更何况还要获取他的信任,帮助他取得事业圆满。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轻言放弃。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容郁总算是慢悠悠地开口了:

“赵颜希,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说。”许颜希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万事开头难嘛,这不就是个良好开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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