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枣直接吃下去就好，拿来煮水喝有些浪费。”
蓦地，清澈的声线自小庙中响起。
听到声音，白仙并未抬头，依旧盯着在紫砂壶中上下翻滚的火枣发呆。
俄顷，方才幽幽地开口道：“你怎么跟个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商黎倚在柱子上，将骷髅面具拂至脑后：“你想拿火枣煮出来的水去救那些乡民？”
白仙没有搭话，但颤动的眼眸已经给出了答案。
小庙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开水沸腾的“咕嘟”声。
“那膏肓鬼当真有些本事，我竟无法根除它种下的邪祟。”白仙添了一把柴草，压低声音道：“若非你那把哭丧棒，光凭佛光和喂猫的纸影把戏，决然留不住它。”
对于她的这番话，商黎不置可否。
又过片刻。
见水已经变了颜色，白仙熄了柴火，将火枣水舀入提前备好的瓷罐。
一边舀，一边自言自语：“有的时候，我真心感到困惑，这南赡部洲明明有真武大帝镇场子，为何还有这么多妖魔鬼怪祸乱人间？”
商黎双手抱胸，眸光瞥向窗外：“以真武的通天修为，在北俱芦洲都鲜有敌手，更别说这南赡部洲。可就算是祂，也得听从玉皇大帝的敕令，不能界越天规法度，更不敢擅动干戈。”
说到这，又调笑一句：“祂不来也好，否则你我还有黄大仙，以及咱们那几个道友，估计也得祂老人家拍死。”
闻言，白仙抬起眸子，冲他翻了个白眼：“祂就算杀过来也不会找我的麻烦，喂猫的那点道行更犯不着让祂动手，反倒是你这个弑神的，估计第一个就得被拿来祭剑。”
商黎笑了笑，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水瓢，舀过半瓢倒入旁边的水碗中，顺便调侃一句：“也对，你是天上下来的白刺猬，跟我们这些地上的妖怪不是一回事。”
还回水瓢，又取出一颗火枣，塞到她的荷包内。
随后端起水碗就准备离开。
见他又拿出一枚枣子，白仙神情微怔，猛地扭头看向他：“你哪来这么多火枣？莫不是去南极仙翁家偷的？”
商黎端着水碗，脚步稍稍停顿：“算上送你的这颗，我也仅剩两颗而已。”
“那还是你拿着吧，我尚有一百来年寿元，暂时死不了。反倒是你，天天四处惹事，比我更需要续命的东西。”
说着，就要把火枣丢过去。
“免了。”商黎摆了摆手：“百年时光弹指一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想办法去寿星那弄他几麻袋回来，让咱们兄弟姐妹也混个与天同寿。”
“哈哈哈哈。”此话一出，白仙难得地笑出了声：“还几麻袋，当饭吃呢？瞧给你能耐的。”
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商黎也勾了勾嘴角，旋即嘱咐道：“明日别忘了收保护费，你完事就该我登场了。”
白仙收起笑容，恢复往日的神态：“为何要这般麻烦？就算不带老和尚，凭你手中的哭丧棒，我们三个完全可以直接动手的。”
“很简单。”商黎不暇思索地道：“人类这种生物，或者说世间有灵智的生物，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那就是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要让他们切身体会到，如今的安生日子来之不易，这样乡民对我的信仰才会更加虔诚。”
“你又不是修正道的妖仙，要那么多信仰干嘛？”
商黎摇摇头，反驳道：“世界的规则是赢家通吃，佛道两教广纳信徒，也是为了封闭后来者实现阶层跃迁的道路，用以巩固自身的统治。”
“所以不管正道还是歪门邪道，得看由谁来定义，归根结底，还是看谁拳头大......”
一夜时光，倏然而逝。
翌日。
白仙给所有受膏肓鬼毒害的乡民，都发了一碗放凉的红枣水，要他们一滴不剩地喝光。
说来也是神奇。
一碗看似平平无奇的红枣水下肚，病人们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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