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紫和宫青在藏兵坊前驻足。
俗语云:京城有四奇,一曰曲觞酒,能解百般愁;二曰百闻言,生死一言间;三曰玲珑舞,曲罢惊鬼神;四曰藏兵器,春秋亮神兵。
很难想象,在寸土寸金的城南一角,悄然立着这么一家不起眼的铺子。平平无奇的铺面,没有什么装潢,连招牌上的字.都像是随意草草刻下的。
“藏兵坊,闲人勿扰.”
藏兵坊,天下第一坊。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便足以让天下所有的工匠为动容。
藏兵坊经历代师徒相传,直至今日依旧颇具影响力。凡藏兵坊所产的兵器,无一不会引来无数人为之一掷千金,凡佩藏兵坊所出刀剑,轻者遭贼人伤窃,重则受歹人操戈。故,藏兵坊一载只出一把武器,只从私下交易,几番进价后,再以天价售出。
宫青下意识扶了扶自己鞘中剑。她的配剑“问英”便是藏兵坊的手笔。在她行笄之日,劫往非将此剑赠于她。而宫紫,却没有这等待遇。对于此事,劫往非的解释只有一句话:怕她顺手卖了换酒……
如今刺杀步六孤的一把,应是数月前,藏兵坊新铸成的一对双刀“寒芒新淬”的一把。宫青暗暗想着。
藏兵坊极少对外开放,平日里也是门窗紧闭,但偶尔还是会接一些零星的委托。坊内除坊主外,还会有若干学徒,下一任坊主便从中产生。当代坊主高逸刀,深谙炼钢之道,将藏兵坊沿承至今。
“怎么了?”宫紫一路上看出宫青心里有事。
“我在想,为什么杀手刺杀步六孤韦,要留这样一把显眼的刀,还刻意剩一‘寒’字诱我们来查。”宫青扶颔,细思,“而且师傅的话,总有些含糊不清,总感觉他在瞒着什么。”
“师傅怎么想的,光凭你我是猜不到的,你也少操点心吧”宫紫拍了拍宫青的背,“好妹妹来,笑一个。”
宫青干笑两声,一摸腰间:“对了,等查完藏兵坊,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
“昨夜回劫府,我的腰牌不见了,回时沿路上再找找,实在不行回四察报一下备。”宫青猛地抬起头,似想起了什么,“姐,你说,昨晚那个匆忙逃窜的那个黑衣毛贼,会不会就是……”
“有可能,但是我们现在所知还少,先继续查藏兵坊吧。”宫紫上前叩门。
咚咚咚……
无人回应,沉重的木门纹丝不动,徒留回音在冷清的街道游荡。
“嗯?”宫青将耳朵贴在门上,可以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她暗暗给宫紫使了个眼色。
宫紫心领神会,将手压在门上蓄势待发。
“开门,四察办案”。宫青抬高了些声音,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呵!”宫紫手上发力,一把推开藏兵坊的大门。看似严闭的大门竟没有丝毫设防。
阳光刺破死寂的藏兵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一楚。
乱。
这是宫青的第一感受。那不是摆放无序而产生的,混乱。这是一种破坏而产生的暴乱。这里的一切,都被有意无意地,毁坏过。一排排木架被推倒,凿钉锤斧散落一地。炉火正旺、火花劈啪作响、火光正映照着炉边倒着的一个身形魁梧的赤膊汉子,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寒芒新淬的另一把!宫青几乎一眼就了认出来,而眼下这个汉子,正是藏兵坊主高逸刀。
“我早该知道的!”宫紫迈入藏兵房。
“小心!”宫青提醒道,“什么人?”循着她的目光,一个男人,正缩在光照不到的阴影一角,先前只是被杨炎吸引,竟没有注意到他。
“嗯?”宫紫脚步一顿,解刀出鞘。
“你……你们是……来找我师……师傅的四察吗?”那人先开口问道。他的话有些含糊不清,还带着些口吃,只能从字音上勉强辨认。
“我是,可你又是谁?”宫紫后撤一步,并未收刀。
“我……我是学徒,我叫蛋……蛋子。我师傅,被不……不知道什么人杀……杀害了,我一早便……便到捕司去投……投官,可他们说……他们现在腾……腾不出手来,叫……叫我先回来等……等着。”蛋子似乎很焦急道,连口吃都有些加重了。
“腾不出手来,是因为步六孤韦的事吗?”宫青想着,心里已信了几分。她轻咳了两声,“若你所言非虚,你师父被害之事我们理应彻查。”
宫紫收刀归鞘,上前检查高逸刀的情况。而宫青则趁机盘问起蛋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师父被害?”
“今日寅……寅时,我照……照常来藏兵坊做……做工。”
“寅时吗……”宫青暗暗记下。
当我推……推开门,我的师傅就…就像现在一样倒……倒在炉边,我看……看见他胸……胸前的刀,吓……吓了一跳,马……马上跑到捕司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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