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与他的故事,流趟了整个校园。理由很简单,两个备受瞩目的“两类”学生。

是的,学生。学生怎么可以有“绯闻”,在那个年代,早恋与掉在地上的卫生巾一样,是大家都好奇,却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事情。

他们看到与传说的是,我与他在食堂一起吃饭,周末有豪车送我去回家的车站。有人说,我打扮得越来越漂亮了,有人说,农村的穷学生用起了电脑,也有人说,王雨晴,可不敢再招惹了。

室友旁敲侧击的问我与孙鑫是什么样的关系时,我沉浸在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里什么也没听到。

是的,优秀的学习素质,我只感觉自己交了一个不一样的朋友,认识了一个在校园中有势力的哥哥,不会再有人欺负我这个农村来的漂亮女孩。

意外地,我真的跟他聊得来,他并不像普通纨绔子弟那样的浅薄,他丰富的见识里有许多我未知的知识。

可能,他只是不擅长解锁考试题目,我心里这样想着。

思维敏捷的他常常在玩笑中让我吃了暗亏,我总是忍不住在他肩上捶上一拳。我看得到他宠溺的眼神中,是对我小女孩野性的欣赏。某种情况下,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填补了我少女心虚荣的一角。

感觉到他成年男子不一样的气息,是在他含情欲止,深邃又温柔的眼眸里。

而他,也只是轻弹花朵之上的露水,呵护与爱怜。

就像他第一次擦去我的泪水,用指侧,轻触,而已。

我知道,他比我懂得多。

流言——

惊雷震开的时候,是人言可畏。

不知是谁,升华了怎样的故事,让我的父母和老师得知了一切。

我的父母——

“拿全部身家供养的女儿,从小到大没让他们失望过的女儿居然“早恋”了,这张老脸往哪搁……”

班主任老师——

“一个坏学生,带坏了一个好学生,这可如何是好?”

隔壁班的老师和同学——

“模范学生也会这样?”

学校小卖部的阿姨、乡下的亲戚邻里——

“那王家的女娃,在城市里学环了……”

流言又何时是负责任的——

“她最近卷子上的字写得不整齐,她最近上课分神,她刚巧有一次考试没考好。”

“她已经考出了年级前十名……”

我受伤了:“我做什么了?”

自小敏感懂事不怎么犯错的我,面对泼天的流言,一颗少女心毫无防备地被中伤了。

那时还不懂,成长太过顺遂的孩子心智可能是脆弱的。我无法面对为我倾尽一切的父母,把我当作全部指望的父母,我让他们失望了。老师不再爱我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伤怀与摸不清状况之下,花季少女的心被击打得那么猝不及防。

我开始真的没办法集中精力听课,我开始在繁琐的化学题中,理不清物理变化与化学变化的关系。

也不再理他。

再见孙鑫,是好几个星期后。

那是某一天放假回家去车站的路上,我被一辆豪车拦住了去路。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孩,洒脱的身型,不用目光直视,我也知道他是谁。

“为什么好多天不理我?我让凯捎给你的暖手宝,你也没收。”他的语气有些急。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了他,知道他霸道,但很少对我霸道。

“凯”就是那个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好哥们,那天来送我暖手宝的时候,我知道,一定是孙鑫让的。

“不想收,也不需要。”冷傲的,倔强的我又穿上了盔甲。

“雨晴,这么多天不见你,我有些想你。”

回眸凝视,我注意到眼前大男孩的眼睛里波光闪闪,深邃的眼眸被一层貌似祈求与委屈的雾气笼罩。

我惊呆了……

这在校园里不可一世的男孩,他叛逆与仗义的故事不知道让多少同龄人闻风丧胆,他在云端的生活本可以有无尽的傲骄去挥霍。

“鑫哥,我……”也许是被他罕见的深情打动,或许是某种心灵的感应,也可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与他之间,读得懂的,已不需要太多言语。

“我爸妈听说了我们的事情,老师也以为我变坏了。鑫哥,我……我们绝交吧。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关照我。”

沉默……深深的沉默。

“没有我,以后你被人欺负怎么办呢……”一只大手伸向了我的额头,然后顺着我的长发缓缓地滑下,在发捎的地方,轻轻揉捏。

我躲闪。

“好吧,那我以后就跟在你身后,远远地看着你吧。”

“要期末考试了,你加油哦。”

“好……”

步履飞快,有人上了车,司机驶动了汽车。

我站在原地许久,心里顿时空落落的。16岁的女孩,当时还不懂,那意味着什么……

新年一过,我准备着期末考试,卖掉一年粮食的父母一边数着钱,一边盘算着哪些给我交学费,哪些用于我的寄宿生活费。

那时候的我已经很少出门,总感觉周围关注我的眼光里夹杂着异样,更害怕班主任好似监视一般的眼神。

学习之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重重地偷袭我的心灵。我来不及确定那是什么,只知道我要用一场出色的考试,让所有人闭嘴。

“鑫哥的生日会,你来吧。”某一天,凯找到我。

“凯,我……不能去。”

“别犹豫了,鑫哥这段时间很不开心。兄弟们都想让他乐呵一下。还有,他不是小孩子了,19岁的生日会,孙伯父伯母肯定会邀请很多人,这么多人在一起,你顾虑什么。”

“是去他家么?”

“在他家的酒店。哦,对了,这件衣服鑫哥要我带给你,到时穿上吧。”

孙鑫生日那天,恰逢周末。我跟父母说这周想在学校补习,不回家了。

室友婻一大早带我去了一家时尚美妆店。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大半年,我都没踏足过这些小店,看到各类可爱又漂亮的美妆和饰品,花季的少女,岂不心摇。

婻找了一个熟悉的导购,帮我们化了妆,还拉着我在旁边的拍照处,一顿猛拍。

国外文学里常说,出席别人的宴会要好好打扮才算礼貌。当我穿上孙鑫送的月白色长裙的时候,我惊讶镜子里的自己竟如此动人。托起略长的裙摆,跨过台阶那一刻,我隐约感觉到,这辈子我该向往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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