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已至,艳阳高照。孙氏迎来创始人孙海櫆66岁寿辰。公关部门制定了一系列的策划方案,拟定了邀请半城高官显贵的名单,却在公司董事会上被孙父否定。

“如今我已半隐退,生日只邀请些要紧的亲朋旧友即可,在兰园里设私宴。”

兰园,正是孙氏庄园!

几天后,另一个好消息传来——

孙鑫母亲这次也将回来!

这个女人曾在我的至暗时刻给予我关怀,我也曾深深的中伤过她的儿子,她一定已知我与孙鑫在一起的事实,这么多年过去,她是否还待我如初,她是否还一如当年般的高贵美艳?

我兴奋,期待也紧张着。

来自纽约的航班抵达江市,孙鑫将母亲从VIP通道里接回了别墅。那日一项运营分析会议开至很晚,我在不满财务负责人的一份项目投资风险评估报告中,提前结束了会议。车子停靠别墅已是晚上7点多,我急切又紧张地推开了客厅的门。

孙鑫正与母亲背对着门,站立着聊着什么,闻声两人一同转身。

孙鑫走过来拉起我的手“雨晴,快过来,这是母亲。”

十年未见,岁月在这位妇人的脸上留下了些痕迹,却掩不住她的风姿与优雅。那端庄的容貌与神似孙鑫的神情里,像十年前初见一样,依然的亲切。也许,这也是人与人之间莫名的投缘吧。

我局促不安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叫“伯母”还是“母亲”。

也许是回想起当年那封信的愧疚和感怀,也许是连日来压在我心头的隐忧,我竟一时间流下泪来。

孙鑫,很少见我这样情绪失控,急忙抹掉我的眼泪,问询地看着我。

“鑫儿,你可给雨晴受委屈了?”

孙鑫一脸无辜,在母亲面前松弛得像个孩子。

“没有的,伯母,我是看到您回来,我高兴……”我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又笑。

孙鑫,见我这副孩子模样,也忍不住笑出来。

“母亲,看您的儿媳妇比当年漂亮了不?”

孙母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起我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鑫儿,你不是说还要跟美国的Kevin开会嘛,你去书房忙吧。”

孙鑫走开,安静的客厅里,只有我和孙母两人。

“伯母,您在美国都还好么?”

“我很好,我在美国经营着一些产业,孙鑫最近的上市计划,在那边找了些资源。”

“伯母,当年我的那封信,我,对不起您和孙鑫……”说着,眼泪又溢出了我的眼眶。

“傻孩子,别说了,当年你们才几岁呀……伯母都理解。”

“我很高兴你和孙鑫最终走到了一起,你们两个呀,就是这辈子的命定夫妻,在一起才相互完整。”

“这次回来,我看鑫儿状态不错,身体比之前健壮,对事业也更有干劲了。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原因。”

我腼腆地笑了,欲说什么,被孙母打断。

“你们十几岁的时候,我见到你,就喜欢。当时就想啊,那个模样秀气,落落大方,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姑娘是谁家的……”

“雨晴啊,做孙家的女人不容易。要有患难与共的坚韧,要有相夫理事的才华,你可做好了准备?”

“伯母,我和孙鑫兜兜转转才走到一起,这辈子已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了。我爱他,跟我的生命一样。”

孙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孙母并未留宿别墅,她去了兰园。

临走前,她把腕上戴的一只翡翠镯子摘下来,送给了我。

次日,孙氏庄园中门大开,我随着孙鑫,第一次进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

庄园应该是依临湿地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而建,一片偏中式的建筑群,石径小路蜿蜒着向内庭延伸,路两边花潮盛开,溪水里锦鲤游动。

好个养生所在!我心中暗赞。

即近中庭,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块巨大的石雕,上面篆刻着一个繁体的“蘭“字。

此时席面已就绪。就布置在小溪另一边的长廊里。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布置着酒水,茶具。几个黑衣保镖相隔而立,手里面拿着盒子。看到我和孙鑫走来,低头道“少爷”。

随即伸手拦住了我:“这位小姐,请将您的手机……”

话音未落,已被孙鑫呵斥:“胡说什么?”

那黑衣人低头不敢再出声。

一只大金毛犬迎面向我们跑来,我本以为它是来“迎接“孙鑫的,没想到两只爪子却搭在我的身上,鼻子不停地在我的肚子上嗅着,晃动的尾巴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好漂亮的金毛呀,你看它的毛发,多漂亮呀。”我边说边摸着它两只忽闪忽闪的大耳朵,那金毛没有躲闪,乖顺地享受着我的抚摸。

“哈哈,你们倒是一见如故啊。”孙鑫调侃道,“大金,快下去,你把我家雨晴的衣服弄脏了。”

“它叫“大金”?”我兴奋地转头看向孙鑫,“你看到吗,它好像喜欢我诶。”

“原来你喜欢动物啊。”孙鑫有些意外又宠溺地看着我与“大金”嬉戏的样子。

话音刚落,孙父已从里面引着众人出来,大金闻声,跑回了孙父的身边。

此时在孙父右手边的人我还记得,是那天峰会晚宴上陪孙父摆平事端的姜一舟。

另一侧是孙鑫的妈妈,后面跟着孙氏的几个老前辈。

还有几位我曾在峰会上见过的客人,应该也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落座,孙父66岁华诞之喜聚上眉梢,气场全开:

“今日,到来的都是自己人,孙某实在是荣幸之至。孙氏企业发展至今,离不开各位鼎力相助,老孙在此敬诸位一杯。”

一杯饮尽,继续道:

“话说回来,如今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少一辈看不惯我们老一派的做法,日后孙氏和小儿还请各位叔父多多关照。”

话音刚落,孙鑫已站起来,高举酒杯,代父一饮而尽。

佣人们陆续端上热菜,酒席正式开始。众人相互寒暄、敬酒,很快,席面已十分热络。

孙鑫引着我,一一向众人敬酒介绍:

“这位是江城市的林局长。”

“林局长,久仰大名,今日幸会。”我举起酒杯,落落大方。

“这位是光华电子的樊老板,我们江城最早做信息产业的。这是樊总的千金,樊一美。”

握手寒暄间,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来宾中唯一的女客。女子年龄看起来与我和孙鑫相当,精致的打扮不乏富家千金的婉约矜贵,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漂亮,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天生的娇气。还有,她看我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这位是……”

孙母担心我会喝醉,想提醒孙鑫。

我在她耳边小声道:“您放心,我杯里是矿泉水。”

孙母看向跟在我们身后正端着酒壶的刘姨,立刻明白了。

“是孙鑫提前安排好的。”我狡黠地眨着眼睛。

“亲爱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你老爸敬个酒。虽然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

“傻瓜,不喜欢你,今天他会让我带你来吗?”

孙鑫搂着我的肩膀,像是给我打气一般,走到孙父孙母面前,我恭敬地说道:

“孙伯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一杯酒,雨晴敬您。”不知为什么,在这位霸气的老者面前,我总是没来由的恭顺又乖巧,并不是我演技一流,而是示弱才是在强者眼皮底下生存的技巧。何况这毕竟是孙鑫的父亲,我不得不讨好。

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说罢,我让刘姨把我准备好的一份礼物拿了上来。

“孙伯父,听说您擅长书法,这块和田玉砚台是我特意订做的,希望您喜欢。”我是提前做了功课的,向孙鑫打探到了孙父的喜好。

老人家开怀大笑,那笑声与孙鑫母亲的慈爱不同,更像是首领肯定他所赏识的爱将。

“丫头,每次见你,你都让我眼前一亮啊。精干无比的才华,霸气侧漏的狠厉,还有识透人心的本领。我和你母亲恐怕真是要退休喽。”

闻言,我看了一眼孙鑫,红着脸低下了头。

“老家伙,你给我去死!”

就在此时,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女子,手持一把尖刀向孙父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孙父正前方的我,反应超快地拿起砚台挡在了他的胸口。那女子刺杀失误,便向我出手,此时“大金”纵身跃起,一个飞扑,她的刀子“咣当”掉落在地,在她被保镖控制之际,我因那一瞬时间的过力躲闪而失了重心,摔倒在地。

一股热流从我的下体流出,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是婻!

“一张张巨大的脸向我一点一点地逼近,婻、姜副领导、还有好多人……”我在一身虚汗中惊醒。

“我在哪里?”屋子里昏暗暗的,有些中式的实木家具……哦,我还在园子里。

“小姐,别动。你刚刚流产了,医生刚走,说你得好好休息。”刘姨在我床边。

“我,流产了?”此时下腹的疼痛已蔓延开来。

“我与孙鑫的孩子没了……?”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滚滚地从我的脸颊滑落。

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幕一幕,是婻,她刺杀向孙父,我用砚台挡了下来,然后我摔倒……

然后……

此时,过去所有疑问的片断在我脑中形成了完整的逻辑线。

婻那天被孙父带走,今天貌似被私型逼供过的样子,还有凯在醉倒前说的话……一个呼之欲出的词汇在我脑海浮现——

孙氏!

正当我要问孙鑫在哪里时,隔壁的谈话声传来。

“经过今天一事,算是与姜副领导彻底撕破脸了。鑫儿,你与雨晴在园子里住上一段时间,这里有医生,安保也够的。”说话的,是孙母。

“这只狡猾的狐狸,盗窃商业机密,试图扰乱孙氏,现在又害我和雨晴没了孩子,当日就不该那对女人手下留情。”这是孙鑫的声音,感觉到他已恨得咬牙怯齿。

“鑫儿,不要乱来,我让你回国来,是学你爸的那点出息么?带领孙氏转型上岸才是你应该做的!”孙母严厉的语气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力量,是见过世面的女人。

“这件事我有责任,我应该早些听你们的建议,放弃那些政企合作的项目,没想到,老狐狸的手伸得这么长,又害我孙家掉了骨血……”孙父的语气里满是遗憾。

闻悉这一切,我差不多已全部了然。那些在我十几岁就听过的江湖传言,这次回来莫名其妙发生的几起事件,孙父强大的江湖气场,兰园里森严的安保氛围,还有孙母为什么去美国,以及孙鑫为什么会回来,似乎都有了答案。

包括梦里若隐若现保护我的大手,孙鑫不想让我知道太多的态度,一切都已了然。

一个医生走进来,向我注射了一只镇定剂,我沉沉地睡了。

再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孙鑫,正攥着我的手,坐在床边。他好像比我还要憔悴。

“你醒了,肚子还疼么?”

“不怎么疼了,我伸手抚摸他的脸。”

一滴眼泪滴在我的手上,我心疼地为他擦去,竟跟他一起哭了。

“雨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早知道就……”

“我也不知道呀。我们俩个傻瓜,都没有经验。”我撑着要坐起来,勉强笑着,深知此时的脸色一定并不好看。

孙鑫立刻坐到我身后,让我靠在他的身上,抱着我。

“雨晴,到今天,我不得不向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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