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根本没想让你去,谁让你进去的,赶紧出来。”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宾客们思绪,又向声音来源看去。

是一个精心打扮的丫鬟,正手拄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杵在门外。

当看到宾客们望向自己时,她才想起刚才的话,一下子心凉半截。

大夫人不会放过我的。

她抖动如筛,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云舒并没有回头看她,继续向厅中央走去。

不出所料,这个丫鬟确实啄了大夫人的眼。

只能说自作自受,或许大夫人也被利用了,派这个丫鬟来之人另有其人。

沈大夫人见此,心中十分愤怒。

不长眼的丫鬟,竟给我惹事。

她用眼神示意门口随从。随从当即明白,立刻上前抓上丫鬟手臂,速拉离大门,消失在宾客们的视线里。在外人看来,像是被扶走的。

沈大夫人还回头瞪了一眼丫鬟墨玉,她让墨玉遣人出去走一圈,再假装云舒不来而回厅复命,不成想,墨玉派如此蠢笨之人去办,结果真把云舒带来了。

而墨玉也摸不着头脑,这个笨丫鬟明明不是她派去的,哪里出了岔子。

宾客们目光又落回云舒身上。

云舒站在厅中央,屈膝行礼。

“沈家六女,沈云舒给大伯父请安。”

“给二伯父请安。”

“给大伯母请安。”

“给二伯母请安。”

“沈云舒给各位长辈请安。”

“给各位姊妹兄长请安。”

最后还向宾客们行礼,她的礼十分规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些规矩还是必不可少的,她已提前习得。但让她行跪拜礼还是做不到的。

第一次杀人不怕,第一次行礼也一学就会,甚至轻车驾熟,只能把这些功劳归于太乙镯,否则她也无法解释因由。

女眷们窃窃私语起来,“这气势不输贵族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规矩学的如此好,哪里像二夫人说的那般差。倒是府上丫鬟口无遮拦,对主子大呼小叫,大夫人治家并非有方,这不就露馅了。”

“大夫人,奴婢错......再也不......了,放......奴婢吧,奴婢不......死。”从远处传来被带走丫鬟的喊叫声。

听的不真切,但能听出这丫鬟撕心裂肺,极度恐惧,喊的内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定是些求饶的话。

“那丫鬟喊的如此恐惧,想来大夫人并非善待下人,说不准丫鬟会被灭口。”

沈大夫人紧捏手中佛珠,虽然内心极度愤怒,但面上仍保持微笑。

“墨玉,这丫鬟可能受到惊吓,胡言乱语,你去请皇城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一定要治好,都是我沈府之人,断不能不管。”

她是见过世面的,这些闲言碎语还不能让她就范。

外人看来她十分大度,不论丫鬟所言真假,她这一番不计较的话语,让人难以诋毁,女眷们纷纷闭上了嘴。

“是,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请。”墨玉应下,就赶紧离开大厅。

当然少不得拍马屁之人,“大夫人大度,贤惠之名名不虚传,这丫鬟疯话不必放心上。”

“多谢夫人理解,哎,也怪我疏忽,让她犯了大错,对不住各位。”说着,沈大夫人起身,向宾客们行礼致歉。

不得不让云舒佩服,能做一府主母,却有能耐,能屈能伸,忍耐力远超普通人。

男宾客们看了眼云舒,又向沈凌怀投去询问目光。

一位官员道:“沈尚书,治家还需严谨呐,今日敢对主子大呼小叫,明日就敢以主子名义欺压百姓,沈尚书要谨慎处理,免得主子平白受委屈。”

他话里有话,似是对沈凌怀的建议,却又让人听的出是为云舒受委屈而打抱不平。

云舒可不信这些人会为她仗义执言,只不过是沈凌怀的异己,用言语羞辱沈凌怀,过个嘴瘾而已,并无实质性伤害。

又有一位官员看着云舒衣裙,发出了疑惑声:“咦?这衣裙......”

从进来便有人注意到她的衣裙,不过是刚有机会提起。

沈凌怀微皱眉头,不悦的质问:“怎穿这身衣裙会客?有没有规矩。”

“回大伯父,这是云舒日常衣裙,如大伯父不满意颜色,云舒回去再换个颜色便是。”云舒态度诚恳,还屈膝服了服。

沈大夫人一看情形不对,想要开口制止,却被旁人捷足先登。

那位过嘴瘾的官员先她一步,引导道:“你是沈府主子,怎可穿着不如下人,没有别的衣裙吗?”

今日是宴请,府里下人自然换了新衣,显得沈府气派,而云舒在院内作诗便穿这身下人衣裙,她衣柜里均是此衣裙,母亲亲手缝制那套,并不常穿。

正巧沈大夫人遣人相请,她就这个模样来了,反正她并非真心来会客。

两相比较,能看出云舒衣裙的寒酸,确实不如下人。

她依旧一本正经,认真作答,“有何不可吗?我的衣裙都是此样式,只是颜色不同。”

她的表现和言语,在他人看来,就是不经世事的单纯孩子。

一个沈府嫡小姐,穿着一身粗布衣裙,头发仅用一根白丝带绑住头发,不施粉黛,绣鞋也是下人款,而这孩子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在场有女儿的女眷们心里泛酸,不由对她有了一丝怜惜。

沈大夫人见缝插针,“云舒啊,平日里穿这衣服玩玩就罢了,今日如此重要场合,怎可胡来,随大伯母回去换身日常衣裙。”

“大伯母,我哪里做的不对吗?”见沈大夫人快步朝自己走来,云舒立刻问道。

“你是好孩子,病还没好利索,跟大伯母回去。”

眼看沈大夫人大手即将拉上她的小手,又问道:“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还环视一圈宾客们,又问了一遍,“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更看向主位上的沈凌怀重复问出此话。

这懵懂的样子,看在宾客眼中,惹人怜爱,让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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