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呢?”

小棉亿蹲在永璇身旁逗弄着一只小猫咪,永璇躺在躺椅上。

这是棉亿入府不知道第几天了,八叔总是不开心。

“世子,怎地又叫王爷八叔了,该叫阿玛。”

棉亿的乳母听见棉亿管永璇叫八叔,急忙出言阻止。

永璇摆了摆手。

“是我喜欢他叫我八叔。我想……”

永璇想他是不配被棉亿叫一声阿玛的。因为他对不起棉亿的阿玛。

“嬷嬷,你下去吧,阿玛说了……”

永琪想说是阿玛说的,八叔肯定不愿意叫他阿玛,就叫八叔就是了。

“好了,棉亿,你自己在这里玩吧。

我进去了,还是叫我八叔。”

永璇头顶透着一股子凉意。丢开棉亿。拖着残腿落荒而逃。

永璇一鼓作气逃到了书房。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很多年前的一场木兰秋狝,他丢了脸面,也丢了最好的兄弟。

明明他们是彼此困顿生活里的光,他却对这道光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永璇抬头望着书房里挂着的一幅画像,是一个玉氏女子。

“额娘,我终究是没有你的勇气。”

金玉妍在旁人眼里是如何都不重要,但在永璇眼里,金玉妍便是一个很纯粹爱人的女子。

幼年时,永璇便偷听过贞淑和金玉妍谈话。

在后宫所有人还没发觉金玉妍爱着玉氏王爷的时候,永璇便发现了。

永璇发现此事是在他摔断了腿不久。

“贞淑,你知道的,我的心只属于王爷。”

永璇彼时心里也埋着一个喜欢却不敢说的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里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本想或许这样的心思是错的。

木兰秋狝醉酒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那年之后永琪再没与他见过,也甚少出王府。

永璇听到的消息是,他身旁有个姓胡的女子,一直照料着,又听说皇帝给他赐了一个福晋。

他接受了。

二人大婚那日,永璇喝了平生从没喝过的酒。醉生梦死不知多久。

再听见消息,便是他府内嫡福晋有了一个儿子。但嫡福晋不幸生绵亿的时候血崩难产而亡。

永璇开始心疼他,心疼他遭受的苦难。不过二十岁,丧母丧妻,还被他连累的声名,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肯嫁给他了。

后来皇帝给永琪说了很多次亲,却无人愿意。

皇帝若是肯随意指一个人家,谁也不会不答应,可永琪提出要求,每一个人都该告诉她们过去发生的事情。

他的嫡福晋是不知情嫁入府内,又是在醉酒时二人有了绵亿,福晋甚至都来不及知道事情真相,便殁了。

娶嫡福晋是完成海兰最后的心愿。

永璇听说的永琪在嫡福晋有孕时与嫡福晋许诺。

“虽娶你是母妃曾经提过的愿望,但你也是我的嫡福晋,我会与你一同过好日子,你且宽心。”

永琪娶了嫡福晋也踏出了王府,在嫡福晋有孕时,与她一同踏春游园。

永璇暗中跟着看过几次。

他瞧见永琪是真的开心,他也开心,也觉得没辜负了永琪成婚那夜他的担忧与祝愿。

永璇从不后悔自己对他的心思,只是害怕他若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娶妻生子,那才是罪过。

好在一切都无事。

可惜永璇的心还没安定下来,永琪的嫡福晋便出事了。这一来又过了五年,永琪总是相看,却总因为和永璇的过往被人拒绝。

“八叔,那是嘉祖母吗?”

永璇不知道棉亿什么时候跑到了书房,抬眼去看才发觉他拖着一只残腿来的匆忙没顾上关门。

面对稚子笑问,永璇耐心答道:

“是。她是八叔的母妃,也是大清的罪人,八叔其实不该挂她的画像在这里。

但母妃是疼爱八叔的。”

永璇是个不受人在意的闲散王爷,也不怕人出去说此事,他其实很想若是有个好歹,被皇帝处死了也好。

“棉亿知道。阿玛与棉亿说过此事。”

永璇诧异,永琪为何要告诉棉亿她母妃的事情。

“阿玛说,嘉祖母是个有勇气的人,说八叔应该也是。”

永璇愣在原地,透过棉亿的身姿,永璇似乎瞧见了故人。

永琪是他哥哥,但其实和他大好几岁,等他和棉亿这般大的时候,永琪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永璇有亲哥哥也有亲弟弟,但是他很喜欢和永琪一块玩。

只是年少时永璇瞧见的永琪永远是不开心,不得志的。

永璇想他若是永琪也很难开心。

海兰总是要永琪不得存不该存的心思,尤其是如懿的孩子们出生后,海兰的心思都不在永琪身上了。

永璇幼年时曾经暗中期许海兰多多不喜永琪,他就有很多机会陪伴永琪,现在想想,那些不被海兰重视的日子,永琪是多么的可怜。

永璇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棉亿小大人一般安慰他道:

“八叔,阿玛说他一生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和八叔在一块,阿玛说,若是八叔哭了,要棉亿安慰八叔。”

永璇泪眼模糊。

“你,你阿玛当真如此说的。”

“我以为,以为……”

永璇以为永琪是厌恶了他,几日前,永琪入宫得了皇帝的准许,带上胡氏浪迹天涯去了。说要做个自在人。

顺道将棉亿给了永璇。

永璇一开始以为永琪将棉亿丢给他是为了报复他,可棉亿如今说的话,才叫他晓得,永琪从无这般心思。

永璇蹲在地上哭,棉亿擦了擦他的眼睛。

“哎呦,八叔,阿玛说你爱哭,棉亿还不信,可如今瞧,你是真的爱哭。”

棉亿轻抚永璇额头,永璇再一次泣不成声。

第二日,永璇便带了棉亿进宫。正式和皇帝请旨过继棉亿为他的嫡子。

“爷,八爷懂您的心思了。”

永璇过继了棉亿的消息,远在云南的永琪收到了书信。

永琪一笑。

“多年来,八哥自苦,我也自苦,可当瞧见我那可怜的嫡福晋本该开心快乐却死在产床上。

忽而觉得人生一切都没意思。

爱的不爱的,若是化作黄土,爱不爱都是白说。”

耻辱永琪自然是有过,可当嫡福晋天真无邪的入府,与他整日里红着小脸见面时,永琪没那么恨永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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