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至店铺后门。

后门已被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

但那值守的捕手认识贺临霄,见他执意要进十分为难,但还是向提点刑狱公事通报去了。

为首的公事正与下头办事的人交流,待看到贺临霄的面庞霎时一怔,随即失声唤道:“贺兄!”

说着就走到贺临霄面前寒暄:“欸,贺兄,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哦?”

那公事望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将那具尸体的惨状仔仔细细给他讲了一遍,说到最后十分感概:“你说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呐,下手这么狠!”

贺临霄抬了抬眼,并不答话。

公事方才正忙着絮絮叨叨,一转眼瞧见了站在贺临霄身边的冷清露,顿时心花怒放。

“贺兄,不厚道啊!”公事朝他抛媚眼,打趣道,“说着清心寡欲,没想到……”他呵呵一笑,“金屋藏娇啊。”

贺临霄当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住嘴。

但孙贤达正在兴头上,分毫没注意他。

这位公事年纪只二十七八的模样,且是朝堂命官,怎的看起来如此放诞无礼……冷清露心道。

对她如此放肆,那想来,他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亦是如此吧。

只是,她没想到贺临霄与这位公事这么熟悉。人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贺临霄莫非个伪君子?

“不知这位美人儿怎么称呼?”那公事见贺临霄无从解释,便笃定了心中的猜想,脸上的笑意更深。

“太师府,冷清露。”

冷清露嫣然一笑,她笑得轻松,但公事的脸上的笑意瞬间皲裂。

“什,什么?”那公事不可思议,说话都结巴了。转而看向贺临霄,一脸惊恐,差点儿骂出声来。

“鄙人孙贤达,见过冷大小姐。”孙贤达急忙向她行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小人方才有眼无珠,请冷大小姐恕罪。”

冷清露笑道:“我先前听父亲提起过孙公事,只是耳闻不如目见,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孙贤达额头直冒汗。

待彼此了解后,冷清露才仔细打量起孙贤达来。

称不上俊朗,也算不上丑陋,瞧着倒还顺眼。

只是,他那副笑容与逢迎的嘴脸让冷清露心生不喜。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方才有意撩拨于她。

古语曾言:“首相要也。”

她对旁人的第一印象就确定了往后应有的态度。

“不知冷大小姐与贺兄一同前来,有何要事?”孙贤达耐心询问道。

“是这样的,”冷清露开口解释,“我们府上今日丢了个厨子,我听周围人的描述,觉得死者的形态像是那名失踪的厨子,故来一探。”

孙贤达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转而步入正题道,“冷大小姐,您可要认尸?”

冷清露倒没想到孙贤达会如此爽快,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点头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合规矩?”

“诶,没事没事。”孙贤达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原本我们就要去查死者的背景,找他家人前来认尸。如今既然冷小姐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麻烦了。”冷清露礼貌致谢。

孙贤达笑道:“无妨,就是莫要吓着冷小姐才好。”

于是,冷清露随着孙贤达向停尸处走去,贺临霄紧跟其后。后方,绛英带着落樱加快了脚步。

停尸处站着的捕手见孙贤达态度恭敬地带着漂亮姑娘和贵气公子走来,于是也挺直腰杆,恭敬对待。

“把布掀了。”孙贤达命令道。

捕手听话照做。

贺临霄站在冷清露身侧,怕冷清露见到尸体会有所惊惧,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外——冷清露从始至终都从容淡定。

“麻烦冷小姐了。”孙贤达陪笑着退后,与贺临霄并肩而立,捕手见自己的上司待她如此敬重,亦跟着孙贤达后退。

冷清露站在一侧,回头给绛英使了个眼色,而后绛英携玉兰上前认尸。

“是他吗?”冷清露低声问道。

玉兰怕死人,但还是凑近仔细瞧了瞧,而后冲冷清露点头。

冷清露瞧着躺在板上的人,面无血色,白得吓人,但瞧着倒是面善。

只是可惜……

她眸中流露出叹惋。

贺临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作声。

“欸,欸,欸。”一旁的孙贤达出声道,“贺兄,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贺临霄的语气很平淡,但孙贤达差点气吐血:“不是,你居然敢把太师府大小姐领到这儿来,你还没什么要解释的?”

“还有,你刚才怎么不拦着点儿呢?”孙贤达被气得不行。

贺临霄皮笑肉不笑:“我给你使过眼色。”

“不是,我没看见啊!”孙贤达很委屈,“你咋不出声呢?”

贺临霄干脆别过头去,不看这个二愣子。

主要是,心烦。

“这下完了。”孙贤达很是崩溃,“那个老头一向爱女如命,要是被他知道我欲轻薄他女儿,我,我小命不保啊……”孙贤达简直不敢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贺临霄抬眼看了眼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他怎么能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么令人心寒的话,孙贤达心想。

正当两人僵持之余,冷清露款步走来。

孙贤达立马陪笑着问冷清露:“冷小姐,您认得怎么样了?”

“可以确定是我们府上失踪的厨子。”冷清露道。

孙贤达说话时连表情都在用力:“啊,真是劳烦冷大小姐了。”

“不妨事。”冷清露礼貌回应。

孙贤达差点哭出来:“那个,冷小姐。”

冷清露一抬头就看见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孙贤达。

“那个,之前是我眼瞎,是我轻佻了,能不能……”孙贤达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

冷清露见他如此窘态,便也心知肚明对方所求何事,于是道:“孙大人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知家父。”

“那,那就好。”孙贤达如释重负。

“不过,”冷清露开口道,“孙大人为何这般惧怕我父亲?”

孙贤达苦笑道:“实不相瞒,先前鄙人是令尊的学生兼幕僚,在仕途上深受令尊点拨,故而对令尊十分敬重,乃至畏惧。”

冷清露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听闻她的身份孙贤达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我在太师府时冷大小姐应当还年少,没见过我也是正常。”孙贤达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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