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三月底,寒风瑟瑟,冰冻的感觉伴随雨水再次袭来。
车厢里面的人都紧着外套,呼出白汽,玻璃窗外就是哈德逊河口。
广阔的河面,浑黄的河水正汩汩流淌,夜色中它已经变成黑色的毛玻璃一般。
往来的蒸汽船冒着浓烟在河面竞速,烟囱里冒出火星足以证明,漆黑的夜里它们非常耀眼。
汽笛声不停从单薄的玻璃窗外传输进来,靠在椅子上的豪斯曼已经流着口水转醒。
火车沿着哈德逊河左侧行驶,十分钟后往右拐进入了一座高大的木质桥梁。
雨幕中,曼哈顿地区的高楼轮廓已经冲破出来。
“原来这就是纽约。貌似河岸边很热闹,那些建筑也太高了。听说百老汇大街全都是富人,那些人的家里都喜欢用黄金作为装饰,甚至还有纯金打造的抽水马桶。不需要过滤就能直接饮用的自来水和热水,马戏团、博物馆、动物园.......”
比起在费城和华盛顿,纽约难免让新人心生敬畏和向往,豪斯曼自然不能免俗。
“等我们把寄宿的地方找到再说吧。”亚瑟打断了豪斯曼的喋喋不休。
望着那些高楼大厦的黑影,他知道这一趟的花费肯定小不了,快告罄的钱包时刻提醒着自己。
必须找个便宜旅馆落脚,就是不知道哪里有。
实际上豪斯曼要比亚瑟大上几岁。
可他从小生活优渥,即便经历过社会的历练,也只是在船上吃了几天苦头而已。
这会儿,豪斯曼又重新换回男孩儿的好奇心,使得一脸严肃的亚瑟看起来更像他的长辈。
出了车站,查尔斯冲着愁眉苦脸的亚瑟笑着说道:
“年轻人,放轻松。起码你没有背上债务,也没有蹲监狱的经历,更没有经历过黑暗。既然来了这里,就好好感受一下金融之城的美丽吧。或许你的新奇点子就能得到某位大人物的赏识。”
“我住在第五区的布莱德旅馆,跟着路牌很容易找到。最重要的是,那里的服务和费用非常匹配,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同我一起过去。”
三人出了车站,很快便有一辆出租马车过来。
根据他们报出的地址,每人只需要6美分即可,比有轨的公共马车贵了2美分。
车夫礼貌地帮他们打开车门,随后向那黑暗处驶去。
大约十分钟,他们行驶在一条有路灯的街区。
“这里是第六大道南部,左边是第十五区,前面十字路口开始则是休斯顿大街。等下我们会路过百老汇,旅馆在它的左边一条街道,就是堪奴大街。”
查尔斯临时充当导游,在车里给两个好奇的年轻普及路线,也是说给那车夫听的。
他可不想被人拉到什么地方卖了。
两个年轻人只顾透过马车里的小玻璃窗朝外看。
步道要高出车道至少5英寸,路灯平滑的石板步道反射出道道金光。
车道上铺就的沙子和碎石很好的起到减震、吸水的作用。
从它驶过路人旁边没有减速就可看出,也可以从车夫得体干净的衣服上找到答案。
那还是亚瑟第一次见到衣帽上没有泥浆的赶车人,第一次觉得车夫比自己穿得好。
旅馆并没有临街,而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巷中,门前只有一盏晃动的蜡烛风灯。
灯罩的后面有一块若隐若现的铁艺招牌,旅馆的名字需要拼凑几次才能读完。
“嗨,伙计。给两位先生找一间客房,两张单人床的那种。”
服务员很快就在二楼尽头给他们找到一间合适的,等他面无表情的离开后,豪斯曼才开始吐槽起来。
“简直和胖女人的旅馆能一较高下。”
亚瑟同样皱眉,他时而屏气,时而小心地吸入恶臭难闻的空气。
可是考虑到它2美元一晚的价格,还是在第五区这种“闹市区”的地方,亚瑟忍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里可是纽约。”豪斯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类似的这种从寓所改为旅馆的情况有很多,除了让人不适以外,价格是它最大的亮点。
那些来纽约闯荡的人们,拮据的时候无不是进入这样的地方寄居。
也有不要钱的但是要命的地方,如第六大道以西的第40街区至80街区那里。
仅凭拳头就能赢得一张5英尺长,2英尺宽的木板床,不过需要睁着眼睛睡觉。
因为那里的爱尔兰人以及各个黑帮的人可不会有暖床服务,不过他们拥有的叫醒服务却是闻名遐迩的。
“嘿,看见了吗。开门的瞬间,一只老鼠从窗户跳了出去。”
豪斯曼在火车上补完觉,现在正觉得精神大好卖力吐槽:
“还有这张床,”他轻轻的拍了几下,“咳咳...是给人住的吗?枕头上什么颜色都有,他们不换、不洗吗?”
“你可以换一面枕着。”亚瑟拉过屋里唯一的一张凳子,坐在上面不以为意地给豪斯曼出主意。
“狗屎,这一面更糟糕。还有地板,你看缝隙里全是霉菌还有满地的蟑螂......”
“得了吧,我们可是在纽约。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难道还有比卡罗莱纳的黑奴更糟的住所?”
“确实更糟。起码那些黑奴住所很少会有老鼠蟑螂,如果是家奴的话甚至可以有自己的使唤奴隶,住在更好的房子里。”
听豪斯曼这么说,亚瑟有些纳闷:黑奴的生存条件已经改善了吗?还是说仅仅是他们那里的白人心善?
望着亚瑟疑惑的神情,豪斯曼砸吧了几下嘴唇,然后解惑道:
“那些吃不饱饭的黑奴们,会捕捉老鼠和蟑螂果腹。”
“哈哈...难怪...咳咳。该死,这里太呛了,把窗户都打开吧。”
豪斯曼用手指着窗外:
“不用,它们已经开着呢。你瞧,窗框上根本没有玻璃。”
布莱德旅馆不提供用餐服务,被蟑螂、老鼠、臭虫折腾一晚的两人早早就到楼下大厅等着。
很快,那一架木板发霉,栏杆黏糊的楼梯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查尔斯慢吞吞地下来,并拒绝了两人的搀扶。
“阴雨天膝盖就会刺痛,纽约州监狱简直就是地狱。我要去凯瑟琳大街拜访那些债主,你们可以去四处转转,晚饭前我应该能赶回来。人们不习惯挽留叫花子用餐,哈哈......”
“他真是一个坚强的人!”亚瑟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走吧,我们也去街上转转,去百老汇长见识去。”豪斯曼迫不及待的样子跟犯花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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