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屠贤穿着黑袍子,翟嬋想起了进仙池城时穿的巫教袍子,她吩咐毕氏道:“娘,我们罩上的巫教袄袍吧,这样与屠贤在一起就不显眼了。”

“好啊。”毕氏把袄袍找了出来,嘴里道:“幸好我没听你的将袄袍扔掉。不然,到哪里去找这一身啊?”

“哎呀,娘就是有先见之明么!”翟嬋笑着夸赞道。

她们都换上巫教徒袄袍,戴上了黑围罩。

把所有东西打包后,翟嬋让无忌和白莹呆在房间里,她和毕氏先把包袱搬去马车里,吩咐无忌道:“无忌,你和莹姨先呆在房间里,你乖一点哦,莹姨已经为了救你受伤了,很疼的。你不乖,她的伤就会更疼了。懂了吗?”

“无忌乖。”无忌连连点头,望着白莹乖巧地答道。

结完账,翟嬋上楼来抱起无忌,望着白莹道:“妹子,我们下去吧,马车和火炉盆已经准备好了,你慢一点哦,别再弄疼了。”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她右手提起一个包袱跟着翟嬋上了马车。

翟嬋依然坐在了车辕上,挥鞭向城西门而去。

“妹子,屠镖师是巫教徒,只吃羊、牛肉和米饭团。所以,我们只能买些羊肉或者牛肉馅饼带着路上吃了。”怕白莹不了解情况,翟嬋一边赶车,一边回头歉意地给白莹说了一下。

“我不讲究的,什么肉都行,没有肉也没有关系。”白莹笑着回道。

“这次也亏他,你和无忌才逃过一劫。”翟嬋心怀感激,道:“说起来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往后可要对他尊重些,特别是他信仰巫教的,说话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白莹小心地点头应道。

在一家食铺前翟嬋勒住了马车,下车辕买了许多牛肉馅饼,然后往城西门而去。

屠贤已经在西门等候着,见是翟嬋赶着马车前来很是惊讶,他把自己褐色义渠马缰绳拴在马车厢木档子上,然后上了车辕,从翟嬋手中拿过马鞭,道:“我正思忖着要不要给你们租俩马车呐,没想到你们自己竟然赶着马车。你去车厢里吧,外面很冷的。我来赶车。”

翟嬋笑了笑,往车辕边移过去一点,给他让出了位置:“车厢里太挤,我就坐这儿了。”

屠贤看了她一眼,见她裹着皮毛长袍、罩着巫教袍子也就随她了。接着他喃喃地说起祈祷词:“巫神啊!我祈求你回家和出门的幸福,奉巫神之名,我们回家,奉巫神之名,我们出门,我们托靠巫神一一我们的主宰”然后挥鞭喝了一声“得儿……”,驱着棕色马上路了。

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屠贤将俩匹马轮着赶车,倒是能多赶不少路。但是,毕竟是山道,速度并不快。

在途中经过的村子停了两次车上茅厕外,马车再也没有歇过脚,连午饭是在行驶中啃的牛肉馅饼。除了几次次钻进车厢给无忌喂奶,翟嬋一直陪着屠贤坐在车辕上,两人聊着闲话倒也不寂寞。

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第三天黄昏的时候,马车到了北屈城。

北屈城是个山城,从山岭下来,远远地就看见了山洼里城池。城墙也是黄泥坯切的,与黄土坡融为了一体。

穿过城门,进了城里,沿着街道走,随后直接进了屠贤师傅家的院子。

这是一个二进院的院子,一进院,屠贤就让翟蝉她们都下车了。这时候,侧屋出来了一个壮汉,屠贤和他互作揖后,他把马牵后院去了。

头院很大,院子一侧有一个放兵器的架子,上面插着刀枪剑戟什么的,一看就是习武之家。

无忌被毕氏抱下车后,一眼就看到这些兵器。想着自己是一个被废弃的人,将来一定少不了腥风血雨,能学些防身的本领就好了。他绕有兴趣地从毕氏的怀里扭着下到地上,围着兵器架子转了一圈,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

“小家伙对兵器感兴趣哦。”屠贤笑着对翟嬋道。随后用马鞭在无忌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问道:“小家伙,你长大了要干什么?”

无忌回头看着他,立刻想起了姬遫在草州挥刀的样子。于是他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在战马上挥刀指挥冲锋的动作。

“呵,是将军啊!”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屠贤忍俊不住,逗起他来:“可是你手里没有兵哎?”

他看着屠贤,一脸的不屑,头摇着,嘴里“没有、没有”地嘟囔着。

翟嬋笑了,她明白无忌的模仿是来自姬遫,对屠贤道:“他的意思是,你和他一样,手里也没有兵。”

屠贤楞了一下,无语,忽然又不服地嚷了起来:“我手里有兵!”

说着,他从袖兜里掏出了一把黄豆,然后摊开手掌中给无忌看。但是,那就是一把黄豆而已。可是紧接着,他挥手把手中的黄豆朝院子里的一棵梨树梢头扔去。

只见梨树一阵颤抖,树梢上的断枝如木屑一般纷散飘落。

翟嬋看呆了,她知道这一手所含的功力的意义,一般武林高手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这个效果的,屠贤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无忌不解,上前扒开屠贤的手看,手掌里已经没有黄豆了。

“没有了,已经撒出去了。那就是我的兵。”屠贤呵呵笑着,弯腰看着他:“懂了吗?这就叫撒豆成兵。”

说着,屠贤又从袖兜里掏出几粒黄豆,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无忌又去掏他的衣袖,从中摸出了几粒黄豆,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把黄豆朝梨树扔去。

黄豆扔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

屠贤呵呵笑着,蹲在无忌面前:“也想撒豆成兵啊?那你得拜我为师,好好练噢……”

正说着,从二院门里走出了一位头上戴着一顶无檐小黑帽子、银发鹤须的老汉。他看着屠贤道:“贤子,你来了,怎么不进屋呢?”

屠贤立刻朝他躬腰作揖,道:“师傅,你好。您老人家身体可好?贤子十分挂念你。”

“好好。大家都好。”老爷子说着瞅了翟嬋她们一眼,疑惑地问道:“她们是谁?”

“她是汉人。但是,是我们巫教徒的媳妇,这些是她的家人。”屠贤给老爷子介绍道:“原先我曾经护送她去中山国回她掌柜的老家去,后来因为过不了西水河折回头了。这一次徒弟在女乾又碰上了她们,才知道大南门街上烧掉的那家人就是她掌柜的一家,唉,太可怜了。徒儿念巫教的份上,想帮她一把,就带她们到师傅这儿来了。还有这位小妹妹,救人的时候,把手臂弄断了,也请师傅给她看一看。”

翟嬋用手捂着心口朝老爷子鞠了一个躬,道:“巫仙赐你平安!”

老爷子朝她点点头,回她道:“巫仙也赐你平安。”

这老头看上去挺倔的,眼光深邃,翟嬋的心顿时一沉,有了不祥的感觉。

老爷子朝白莹招招手,把她唤到跟前,很意外地瞅着裹住他小臂的筷子和长布,一脸的疑惑:“哎呀,你们谁想起的这个妙招啊,这可是能减轻不少疼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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