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病舒现在的状态极其糟糕,舍弃肉身纯粹与神识和邪术支撑起来的水身体在不到三个时辰内崩溃了七次,此时重新凝聚起来的身体只有原身的一半大小,抱着元崇斋飞快前进已是十分艰难。

他们此时已出了杀胡林,但厂卫们仍旧穷追不舍,只需要用神识一扫便可知身后数里内就有至少三名正在追踪的锦衣卫,他们所饲养的灵兽【肥遗】牢牢锁定了海病舒和元崇斋的气息——不过这并不重要,这些蠢笨的畜牲远比不过他们在山林中游荡的同类,海病舒只需要几个陷阱就足以坑杀数头,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自己寻找一个肉身。

“我的这副躯体,还能再撑多久?”,海病舒自言自语道,“一个时辰?还是一刻不到?总之撑不到邪术失去效果。有水的话或许可以延长这个过程,但还是需要肉身。只献祭两个人是根本不够的。娘教给我的法术怎么都尽是些奇怪的要求?!”

海病舒伏在一片高粱地当中,虽说浓密的青纱帐仅仅能从视觉上起到遮蔽的作用,但他所留下的那些替身也足以让那一帮鹰犬们吃一壶。

“如果能下雨就好了……等等,下雨!”

一个想法和一个邪术在他的脑海中闪动着。海病舒那连五官都荡然无存的脸上,忽然从眼睛所在的位置放出一阵光来,神识投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小村子,他掏出了自己逃跑时从肉身上拿走的玉匣,从里面取出了一瓶朱砂,一瓶妖丹,还有一枚灵石。随后,海病舒飞快的用朱砂调好颜料在自己身上勾勒了起来。

画好之后,他捏碎了灵石,用一把灵火从脚底点燃了自己身上的法阵。最后,他郑重的从瓶子里倒出十七枚妖丹,在面前的地上摆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古怪形状。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掏出三根香点着,开始念诵起梦中娘教给他的祷文。

周身的蓝色火苗微微飘动着在海病舒不紧不慢的念诵声中,十七枚妖丹一枚接着一枚漂浮了起来,这些妖丹都是水中妖兽体内所取,外表上都显现出幽暗的海蓝色。

而现在,浮动的妖丹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溢出,在勾勒出他们生前的大致样貌的同时,又引出一条无比飘渺的线状的东西向东飞去。

元崇斋被放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兴许是海病舒带给他的意外太多,看着这一幕的他,心中已几乎泛不起一丝波澜。

突然就在那三根香已燃去三分之一时,十七枚妖丹齐齐炸裂,海病舒身上的暗蓝色火焰也同时变旺,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一道来自极远之处的目光,一道来自不知是哪个伟大存在的目光,一道带着一股海风阴冷气息湿漉漉的目光投向了在这片青纱帐当中,高举双手跪于地上,周身被蓝色大火包裹的海病舒。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似乎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在目光投来的那一刹那,三根香和海病舒身上的大火便骤然熄灭。

“祭品不够!”

像那个伟大存在做完问询之后的海病舒身形又小了一圈。他环顾四周,迅速的抹去了自己的施法痕迹和气息,他的神识再次投向那不远处的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一百三十四口人,如果要想让这里下起雨的话,是完全不够的——至少还差十人。

海病舒又用神识向四周探去——厂卫们已经因为他的诱饵四散开来,如果他潜入村子里大开杀戒,这些贪功冒进的家伙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会一个接一个的来送,而现在只需要小心某些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摸到他本人这里来。

想到这里,四周的高粱地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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