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次日,早上七点半,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江毅与吴长青早早地在孤门公寓正门前见面。

今天是阴天,虽并没有下雨的迹象,可多云的天空也暂时看不到太阳。

“老袁就住在这里?他可真会挑地方,鸟不拉屎的偏门地方,他确定这住的不是坟堆吗?”

江毅扫了一眼整片孤门公寓,到处都是破败荒芜的景象,看不到丝毫人烟,破报纸被风吹起,飘摇在半空。

“咱们都清楚,贪便宜是他的老毛病了,便宜没好货,把自己带到坑里遇到怪事也很合理。”

吴长青低头揉着自己的大拇指,虽然已经找不到丝毫伤口,但他总觉得痒痒的。

来到孤门公寓后,这阵瘙痒从未缓解,反而愈发明显。

江毅扭头看向门房的方向,笑眯眯的老大爷头戴一顶缺了口的草帽,正摇头晃脑地听着收音机里放着的相声。

“那天我晚上在马路上遛弯儿,挺平的马路他不让你走,非让你到便道上走。”

“你在马路上走哇?”

……似乎讲得是某人夜行的故事。

试着跟对方搭话。

“这位大爷,早上好啊。”

“好诶,好勒,怎么不好,好得不得了哟。”

大爷看都不看江毅一眼,他说话带着一股浓重的口音,但一时竟听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人。

“这片公寓里真的有住人吗?谁雇您来看门的?我不觉得这种入住人数还养得起物业。”

“这里没得物业!我也不是看门人勒~有人免费给我提供住处,为什么不住咧?”

笑眯眯的大爷懒洋洋地说。

“为什么会让你免费住?还有这种好事?”

“老杨让我住的,我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啥,他只是叫我帮他盯着点。”

“老杨,你说的是杨暗年吗?”吴长青回想起袁曦曾提到过的那位神秘莫测的房东。

他曾承认过,整栋单元楼都是他的,会不会更夸张一点,其实整座小区全都是他的?

真的有可能有人买下一整座小区吗?要交的税恐怕都是极其恐怖的数字吧。

“老杨就是老杨,老杨就是老杨嘞,他到底叫啥,我不省得……”

“卧槽!老吴你看到没有,他屋里都装的都是什么啊!”

江毅捂着鼻子,脸色大变地倒退几步。

吴长青顺着江毅手指的方向看去,老大爷的身后,难以计数的垃圾和杂物在他的屋里堆积成山。

小小的“门房”内其实异常拥挤,不到二十平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床与一张桌子之外,全都塞满了颜色各异的塑料垃圾袋。

几乎把屋内的任何缝隙都堵住了,苍蝇小强到处乱飞乱爬,屋内完全没有供人下脚的地方,难以想象这老头究竟是怎么在这种垃圾堆中从容生活的。

让人忍俊不禁的相声回响在垃圾堆中,老人对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浑然不觉。

这从头到脚都比乞丐更脏的老头一直把门窗紧闭,暂时倒是没有特别突兀的气味传出来。

平时往来人员经过,如果不细看只能看到他从窗户中露出的半个脑袋,当然下意识就会把他当成门房。

“老人家,您住在这样的地方,不难受吗?”皱起眉头,吴长青问老头。

“习惯了就没得事,宝贝堵满了裂口,犯了错的脏东西,进不来,人们都嫌弃我、忽视我,那样正好。”

老人一脸悠然的神态,似乎对他的家感到相当满意。

“您的宝贝里面,还藏着什么吗?”

吴长青觉得老头的坐姿也异常古怪,把垃圾堆当做躺椅靠着,刚好能完全挡住外面的视线,就像他有意在用身体遮挡什么一般。

“哟呵,你这后生,你觉得我能藏什么咧?”

老头却并不答话,反倒笑呵呵地反问吴长青。

“您见过一个小姑娘经过这里吗?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如果您看到她的话,一定会有印象的。”

吴长青知道他并不是在查案,没有必要对任何细节都刨根问底。

“我老眼昏花喽,男女老少,善恶美丑,在我眼中都一样。

我不关心什么小姑娘,谁进去谁出去,与我无关,我都不会去看,看的越少越安全。”

老头摇了摇头,露出古怪的笑。

吴长青的专业直觉告诉他,这老头显然也藏着不少蹊跷,袁曦住的地方,果然到处都透着不对劲。

但猪油蒙了心的她,到底是被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才会同意住进这里?仅仅是因为六百块的房租?

“如果您什么都不看的话,您又怎么帮那个老杨‘看’着这里呢?”

“我看的不是人哦,从来都不是人,我看的是楼。”

“您看的是楼,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就当我是农民,这里的楼,也是要看长势的哟,长歪的杂草,要拔掉,长得好的,要施肥……”

吴长青和江毅都愣住了,这都是什么疯言疯语?怎么把单元楼说的跟庄稼一样?

“年轻后生,你们应该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别陪我这老东西在这里摆龙门喽。”

但老头一脸淡漠地掏了掏耳朵,把半开的窗户随手推上,又一脸陶醉地听起相声。

任凭吴长青再怎么呼喊,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显然已再无任何兴趣与他们聊天。

心事重重的吴长青与江毅只好继续沿着地图导航朝着袁曦告诉他们的地址走去。

“老吴,你为什么要问那个怪老头那么多话?那种垃圾堆里的疯老头,我看着都感觉反胃。”

“所以古怪,非常古怪啊,老袁在我们记忆中是如此胆小谨慎的家伙,他怎么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个地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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