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我和阿飞再没有联系过,并不是我喜新厌旧,而是那个时代技术有限,通信技术和社交应用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只有过年偶遇小雨的那次,我才能从他那里听到阿飞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我没想到阿飞会从事这份必须安分守己的职业。阿飞的群昵称是“医保局邓飞”。该局是个纯粹的业务部门,工作强度大、专业性高、政策性强,和人、钱都有着纠缠不清的交道,因此难缠的事情也不少。

阿飞并没有设置好友验证,我直接加上了他的微信,他问我是不是来找他帮忙报销的。我一头雾水,和他解释说不是。

阿飞说最近联系他的同学都是为了给亲人、亲戚搞报销。子女到了这个年纪,上一辈的零件都开始慢慢出问题了。有一次他帮一个同学搞报销,只能上门去取材料。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自己还能认为是同学器重自己。但是次数多了,要求过分了,他就会觉得这些同学和朋友说到底也只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上学的时候这帮人自命高贵,对阿飞百般歧视,踏入社会后,他们又抛下了给他们锦衣玉食的父母,去外地享受小资生活。等到父母老了,又开始利用同学关系让阿飞给他们父母养老送终。这世上哪有这么稳赚的人生,好处都享受到了,义务全让别人承担了。

阿飞比高中的时候清醒很多,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遇到这种事情只能打碎牙也要往肚子里咽。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庆幸那些同学的孩子不在这小县城上学,不然我在教育局办公室也别闲着。阿飞约我晚上吃饭,AA制,我同意。

晚上,我如约准时到了那家饭店,是一家二层楼的馆子,有点冷清,几乎没什么客人。就一个老板,也就一个厨子,老板是厨子,厨子是老板。我和厨子老板说明来意,他把我引入二楼一个叫清廉厅的包厢,阿飞早已在哪等候,喝完了三杯茶。阿飞问我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老板都会做。我说随意。阿飞随便点了三个菜,让老板尽快上菜。

我问阿飞为什么在这家吃饭,看上去没什么人。阿飞说这家店是他们单位平时公务招待客人最常来的店,地方偏僻,店面又小,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和老板也熟,在这吃饭比其他地方要实惠很多。

之后我们开始谈论起工作,阿飞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起医保局的工作。有人觉得报销钱少了就投诉,有人觉得中午休息时间长了就投诉,有人觉得保费交了但没报销也要投诉。他越说越激动,眨眼间菜已上齐,一道干锅千叶豆腐,一道番茄牛腩火锅,一道农家小炒肉。阿飞从挎包里掏出两罐啤酒,其实我们彼此都清楚,比起啤酒,酸奶更合我们的口味。喝啤酒完全是为了发个朋友圈装逼。我没喝过尿,也不知道尿和啤酒在颜色之外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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