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着他的消失,全部归于黑暗,我下意识用力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光带有更高温度,让我的肌肤有些酥麻。
脖子上的项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温度比往常都要高,我不得不去楼下洗手间去用水降降温。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浸没过掌心,我把水泼向脸,然后抬起头,让水流过项圈。
“那是什么东西,新潮流?”夏洛克从我身后擦肩而过从洗漱台上取来她的牙刷,说道。
“博士给我的东西。”
“你还真挺听那老东西的话,是我就会保持谨慎,因为这帮科研人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不能别这样乱下定论……”我有点受不了这种自负性如此强烈的人。
“我难道……难道有说错吗?”她一边刷牙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一脸好像对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负任何责任的态度。
“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怎么了,也是那什么吗?”她把口里的牙膏水吐到马桶里,擦了下嘴,说:“你的父亲结局,难道不就像棋盘上一颗子?所有的科研人员都是这样,只不过有的是白方,有的是黑方,这个世界终究是没完没了的棋局。”
我攥紧了拳头,胸中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咽喉。她像极了那些在我小时候就因为聪明显得比其他人更位高权重的人,这些人是我最反感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们转,我们只配做他们的衬托和垫脚石。
“别太过分了。”我是声音在不知不觉间缠绕了一层怒气。
但是她却仍然保持无视,把牙刷和杯子放回原处就打算直接离开。
“看来博士的事情我是没办法做了,我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要走的话,最好早点,因为今天早上还会下雨。”
她离开了,而我还在犹豫刚刚为什么不直接骂出来……但是那样不就是正中她的下怀了吗,把自己对号入座,成为彻底的粗鲁之人……可是我就任凭她那么自大吗,又不是小孩了。
还是离开吧,我不适合与这种人长时间待在一起。哪怕是有任务在身,与这种人共事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复杂。
华生从门边蹭出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悄悄离开。
它一瘸一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能听见它的无奈。
我把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哈德森奶奶,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十分丰盛的早餐安排在了桌上,并且当时夏洛克也在场。
“为什么,肯定是夏洛克说了些什么。”她撇了一眼旁边无心听我们谈话的夏洛克——她在看着电视,完全沉迷其中,嘴里叼着的面包,一点点以蜗牛的速度爬进口。
“我要去帮我朋友做一件事情,等什么时候她肯愿意和我交流了,我再来找她。”
哈德森太太举着拐杖赶忙到我旁边,一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靠近些小声说:“真不好意思,她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和她一直合作的警官,不管过了多久也和你现在差不多。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尤其是思维逻辑,我听警官偶尔和我说过,她已经帮绿洲警务破了好多件悬案,甚至已经把她聘用为疑案顾问。
她的性格和家里多多少少有关系,据说她的父母的智商也特别高,也很有学问,可惜的是,他们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了事故去世了。
没有了父母的管教和陪伴,她周围的圈子里找不到知音,所以一直孤独,自大,骄傲,甚至狂傲……但实际上,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听到哈德森太太说的,让我有了一个想法,既然问夏洛克不行,说不定找她周围的人,或许就能知道些什么。
“您有和她合作的警官联系方式吗?”
“你需要做什么?”
“我或许能从别的地方知道些东西。”
“当然,”她笑了笑,并把那位警官的联系方式给了我:“我虽然一把年纪,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孩子,我看你的心也是善良的……慢些来吧,你会和她合得来的。”
乌云密布,还刮起来一些风,是要下雨的样子。
哈德森太太给我捎了一把伞,告诉我这把伞等下次再来的时候还回来就好,要实在没办法过来就当送给我了。
这把伞是全黑的,和市面上主流的驱水伞不一样,这种伞用的还是以前的塑料布,水容易留在伞面上,而且不像驱水伞那样透明,不方便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观察情况。
还很新,哈德森太太保养的非常好,有些关节处还是油亮油亮的,稍微有一点点的磨擦痕迹。
伞把上还有一圈金色的磨砂金属装饰,上面刻画的是一个长胡须的老人,穿着粗麻长袍,一手举着拐杖一手提着一盏明灯,走在深入山岳间的石砖小路上,但是似乎整张图都是反的。
“非常感谢您的招待。”
“没关系,路上小心。”
我刚一走出221B的院子,就看见一辆车在街道的对面启动了引擎慢慢离开这里。那辆车的窗户很黑,看不见驾驶座上的是什么人,最奇怪的是那辆车的车牌,遮遮掩掩的像是怕人看见,我使用颈部端口的快速记录功能把这辆车驶离的画面保存下来。
一场小雨如期而至,且迅速变大,我在前往银河广场站的路上还是找了一个店面躲雨。
我坐在门外,整理衣服淋湿的地方。
那么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去找MISS·D呢?或许直接去她的住处找她,然而加入了乐队这么久我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址,现在去网上翻估计应该是不太可能。
我记得刚加入乐队的时候,有加过新主唱的号码,他们如果还在一起的话说不定有用。
我尝试拨打电话过去,但是不管几次都是占线,难道是被拉黑了?我记得我没怎么给他留过什么坏印象啊。
“喂,这里不让躲雨,闪开闪开。”
不耐烦的字眼从我身后的门内闯了出来,是一个纹着某种日本神话角色纹身,脸上全是钉刺的寸头男,穿着也和街头混混一样。
“不好意思……”
“不什么不啊,赶紧滚。”
绿洲城内帮派云集,是个人都不敢乱惹事端,我看过不少挑事的街头混混也没像他这样。或许这和他的刺头有关系,如果遇上的不是我,他怕是要被一根一根把刺挑光了。
我悄悄看了下里面,似乎是一家什么纹身店,里面有几个穿着不那么正经的男人坐在丑掉牙的破蓝皮沙发上抽着水烟。
这个混混应该是怕来了什么条子所以才警惕心这么重吧。
“你小子听不懂话是吧,Ach, verflucht!(德语:脏话)”
他突然向我背上踹一脚过来,我还好早有准备,用湿透的外套兜住了他踢过来的脚,几乎没怎么用力顺着他踢来的方向一拉,他直接失去了平衡,栽到了路上的水洼里。
他刚想站起来却因为自己的皮靴子太滑,戏剧性地又摔了一跤。
他用德语喊了几句似乎是在叫店里的伙计,可是那几个男人完全已经嗨过头了,坐在沙发上抽搐,无动于衷。
他感到自己被侮辱了,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到一条疯狗要扑过来了。小西告诉过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要小心,因为接下来对方的进攻将舍去一切,不计任何代价。
我立刻站起身,做好了迎战的姿态。
他快速掏出来藏在腰间的电刀,这种刀是本身是不会带电,但是在砍出肉体伤口时产生更强的破坏了并且能有效麻痹被砍的部位。
的确是杀心太重,他完全忽略了雨天的存在,如果不小心的话,即使砍伤了我,他自己估计也会被电刀短路废掉一只手。
可没像我预料的那样,他直接出手杀过来,而是在他要进攻的一瞬间,警铃响了,两个警员举着手枪出现,这混混愣在原地,乖乖等着警员把他制服和扣押。
随后店里的其他几个吸嗨了的男人也被一一送上了押运车。
“你好,请配合一下。”
一副手铐送到了我面前。
“什么意思?”
“为了事件完整性,我们需要你的证明。”
“要去笔录吗,为什么要戴手铐,我不是受害人吗?”
这些解释的话全是浪费口舌,这两个警员并没有搭理我,直接给我也扣上了车。
车上,那个刺头混混还在骂那几个瘾君子,我受不了这种聒噪的氛围,要我配合,这明明是单方面的压迫罢了。
“015号车,收到请回复。”无线电传来声音。
“015号车,收到,请问有什么指示。”一个警员把头盔取下来,从副驾驶座底下拿出剩下一半的汉堡,一副疲乏无奈的表情。
“那个疯子朝你们那边过去了,快截住他!”
“谁,妈的……我们刚抓了几个人,还他妈让人活吗!”
对话间,一辆跑车从押送车边上冲过去,在下落的雨滴里留下一条稍纵即逝的直线闪光。
引擎启动,运送车的配速拉高,可毕竟只是一辆运输车,速度和那辆跑车天差地别,再怎么追连跑车屁股都看不清楚。
“那他妈的是什么车,怎么这么快。”
“15号车,”无线电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都没拦住,你伸出个车头那疯子就得翻。”
“我操,我们的命不是命是吧。”
“肥猪,两头肥猪,人家说了,这次没抓到他得又要死几个老板,你们这贱命赔的起吗?”
“你才他妈死走狗,”副驾驶座的警员把手里的汉堡丢到窗外,让司机刹车,骂道:“贱命也不稀罕你那几颗子了,让他妈猛毒帮给整个绿洲,不对,整个人类搞上瘾吧,爱查谁查去。”
“好好好,我明白了。”
无线电对面最后说的几个字虽然没有很明显的怒气,但是威力极大,看样子这两个警员不想干下去了。
明明是在押运车上,犯人都还没清算完,倒是看了一幕效果爆炸的职场大戏。
刺头都看得津津有味。
“牛啊,这两个哥们。”刺头忍不住笑道。
“闭嘴!”副驾驶的警员喊道。
“凭什么啊,你们都不是警察了,较什么劲啊?”
“我虽然不是警察了,配枪还在,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还不清楚?”
刺头这下被灭了气势,埋下头来,不说话了。
车子又移动起来,副驾驶座上的警员调整了下后视镜,对开车的警员说了些什么,因为后面来了一辆巨大的油罐车,我没听清楚。
随后整个车厢就被黑暗笼罩,应该启动了某种隔离程序,我们的网络信号被屏蔽了,也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接下来这两个警察会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他们既然已经不是警察了又会怎么处理我们呢?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被运输加工的肉制品,对什么都干预不了,也不清楚事情的走向,只能乖乖被人卸载,并分装到各户人家,各个人的嘴里。
“我去,这是干什么?”刺头喊道。
“你能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吗?”
“现在说话了,你之前怎么和个傻子一样,不是挺有能耐吗,赶紧给我们搞出去啊!”
“我在问你,你能不能仔细去听!”
“听就听,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要死就一起死了。”
我们达成了一致,车厢里除了那几个还陷入幻想里的瘾君子还在呻吟以外已经相当安静了。我也集中精神把耳朵贴上墙,如果这里没有被隔绝声音,那这就是唯一能在之后帮助到我的办法。
接连不断的沉闷声,但是强度在不断变弱,像是声源离我越来越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就是之前从侧边经过的油罐车发出来的声响。
这辆押送车在低于正常配速的情况下移动,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除此之外我还听见了滴答滴答的提示音,像是从某种仪器上发出来的,强弱稳定,应该就是在车内,而且似乎一直被忽略了,因为难得安静我才发现有这样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我小声问。
“什么什么什么?”
“就是……嘀嗒嘀嗒。”
“哦,这你没听过,你一定是车开少了,这种一般是车上没系安全带,超载这样的异常状况,或者是缺什么了,比如缺油,缺电,之类的。”
那会是什么触发了这个提示音呢,刺头像是帮了忙但是却又好像没帮,我还是没有获得什么非常有用的信息。
我想起来了,这个时候要闭眼沉思,就像之前在黑雾岛上那样,心如止水。
然而我的思绪总是会被夏洛克打断,她总是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然后开始给我反复讲述昨天晚上的推理。
推理,无止境的推理,我倒希望自己能有夏洛克那样智慧且灵敏的脑子。
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考试都只能在及格线徘徊的人,还指望能在这狭小且限制严苛的空间里获得些什么东西。
“是隔壁街区的弹珠店……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太坑人了。”刺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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