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目痛心的傅泠,薛执宜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眼前这个毒淬入骨的人,这个想要将她的性命、将她的血肉用于献祭,以供养这一家虎狼的恶人,居然能这般言之凿凿地指责她恶毒。

看来这世上还是不要脸的人多。

倏而,薛执宜扬眉,漆黑的眼中不见悲喜,只是这般淡淡的,却让傅泠的心底一惊。

“母亲是说今日花园中的事情吗?”

傅泠不愿承认自己因为薛执宜的眼神而心虚,反倒因此多添几分恼怒:“你竟不思悔改,当真是……”

“母亲真的不知道是谁让那道柿饼出现在筵席上的吗?”

闻言,傅泠一愣。

只见昏昏烛火下,薛执宜毫不避讳地直视她的双眼,那般毫不犹豫,又那般直言不讳。

这样的叩问让她愈发恼羞成怒:“你是什么意思!这般质问你的母亲,这是谁家的教养,又是谁家的规矩!”

薛执宜跪着,心口似被什么堵着,难受得慌。

幸好,幸好她已经看清了傅泠的嘴脸,不再试图对她汲取分毫亲情。

她看着气急败坏的傅泠,像个可笑的小丑,也好像看到了自己笑话一般的前世。

她怎么会被这种人骗了呢?

“很明显,柿饼是傅容心让人带到席面上的,因为我们所有人午饭都吃了鲈鱼,只是佳慧和佳敏运气差了些罢了,母亲这般审问我,为何不去审问傅容心这个罪魁祸首?”

说这话的时候,薛执宜依旧气定神闲。

可薛执宜越是冷静,傅泠便越是恼怒,她唰地一下站起来,修长的手指伸着,怒指薛执宜,细碎颤抖让手上那串菩提子都哗哗作响:“你……”

“还是说在母亲眼里,我就该承担傅容心犯的错?不管她要对我做什么,哪怕是要我的性命,我都该老老实实受着,但凡有反抗之意,便是触了母亲的逆鳞,是吗?那我算什么?”

薛执宜有些嘲讽地冷笑一声:“她的傀儡吗?”

这句话一出,傅泠的面色几乎是瞬间白了,哑然了一息,她竭声怒骂:“你大逆不道!”

傅泠气息起伏,难见丝毫往日里悲天悯人的气度,似乎下一瞬就要被气晕过去。

此番话说完,薛执宜自己也是愣了片刻。

自己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什么积累了两辈子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再难克制。

不过话既说出口,便覆水难收。

她倒不认为傅泠会猜到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真相的只有薛振通、傅泠和傅容心这一家三口,以及傅维,而他们四个都没有理由告诉她真相,她自然也无从知晓。

缓缓呼了口气,薛执宜冷静些许,但许是因为心虚,傅泠却激动得要命。

“薛执宜!”她眼圈发红,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薛执宜:“狼心狗肺的孽障!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忤逆不孝的女儿!将你养成这般模样,当真是家门不幸!”

我怎么会做了你的女儿,你心中难道没数吗?

薛执宜心道如此。

“家门不幸吗?”薛执宜定定看着她:“母亲可知,今日长姐差点就吃下那柿饼?她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薛执宜便觉脸上一阵滚烫,而后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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