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圭跟着戏班子,安安稳稳地走出了大山。天色将晚,李班主驻足看了看天色,大声吆喝道:“就在这里休息一刻钟,天黑之前,我们就能走到桑林县啦!”

荀圭闻言下马,走到李班主面前,问道:“李班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过桃山县去州城么?”

李班主疑惑不解地反问:“荀公子,桃山县在我们来路的反方向啊。桃山方向再过去,就是庸州州城,出了庸州往西就到蜀国啦。我们前方就到了桑林县,还有十几个县的路要走呢。”

荀圭脑子里想了一下,先前只是从村长那里,听到了这几个地名,但是具体方向,荀圭是真不知道。于是荀圭赶紧作揖,向李班主请教。经过李班主一番介绍,荀圭这才理清了地理位置。

荀圭本以为楚国是以,郡,州,县,为从上往下的三个级别划分,但其实,是省,郡,县的三个级别划分。和前世比对的话,省都是一样,郡就是地级市,县也是一样。中间多出来的这个州,实际上是只有在边境地方,设立的专职军事的区划,是军州的简称,军州实际辖地不过一座城池,主要用途是收纳军队,临阵指挥。

荀圭心想这是什么华夏历朝历代混搭风。他接着问道:“那,李班主,我们现在要去的郡城是?”李班主答道:“姑慈,桃山,武陵三县,归于武陵郡,郡城也是武陵县城,两级衙门都在城中。”

荀圭心想原来是武陵郡。但是李班主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却不是本地人,我们是省城来的。本来是桃山县一位财主请我们去唱堂会。后面才被姑慈县令请了去。”

说了半天话,休息时间已经到了,于是队伍重新启程。又走了一个小时,众人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踩着最后一片夕阳,进了城。李班主领着这一大帮子人,直接去了他熟悉的客栈。吃过晚饭后,戏班众人都各自去房间里休息了。

这一路上荀圭一直在观察。这个戏班子大约有五十个人,真正上台的也就十个,其他的人有专门照顾服装的,有职业的车夫,还有十人是带着棍棒的护卫。这和荀圭印象中的戏班子不太一样。毕竟在荀圭的记忆里,戏班子的演员们,都是有些拳脚在身上的,而且那些唱武生的,都算得上是练家子。

这会儿李班主还没去房间休息,正在交待客栈小二仔细照料马匹。荀圭想了想,也走过去,付了一颗碎银,让小二给喂马的草料换成好的,毕竟老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嘛,再说自己也答应过大黄,要让它吃好点。

然后又让小二烫了一壶酒拿来,荀圭拉着李班主坐下,继续闲聊。荀圭说起护卫的事情,李班主却是很诧异:“荀公子说的在下却是不懂,上台献艺的都是女子,就算练了些身段,又如何能对付得了歹人?不请护卫可不敢走这么远的路。”

这下轮到荀圭诧异了:“唱戏的都是女子?我知道有些角色会男扮女,女扮男,怎么你班子里全是女子?”

这下李班主直接站起来了:“荀公子莫不是说笑?男子女子身形差异如此之大,是哪出戏如此荒唐?这这这,这岂不是乱了阴阳?”

荀圭连忙拉着李班主重新坐下:“李班主别激动,我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等二人喝了几杯,气氛缓和了下来,荀圭又问道:“李班主,不知当今,你们的戏文,唱的都是什么?那日我与方县令他们喝酒,却是没有细听,在下这还是第一次听戏看戏,还请李班主说一说。”

李班主不解地看着荀圭:“荀公子何出此言?即便穷苦人家,每年庙会也能看戏,一些大户过寿,也会请戏班,就如同前日里方县令一般,与百姓同乐。怎的公子说第一次看?”

荀圭暗道不好,这种问题自己确实没考虑到。想了一想,荀圭做出消沉的表情,把自己是被捡来的身世告诉了李班主。

然后荀圭瞎编道:“不瞒李班主,学生为报答几位先生活命之恩,一心读书,只为学到本领,日后赡养各位先生,所以这些年来,学生从未离开过书院。只是没想到,在下学业未成之时,几位先生就先后故去。。。学生这才离了书院,四处游历。是以哪怕是看戏,这种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学生都不甚了解。”

李班主点头:“原来如此。是在下问的孟浪了。还请荀公子节哀。不过这戏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各地传说,才子佳人之类。唱出来也就是图个喜庆热闹。”

荀圭试探着问道:“难道没有帝王将相?比如大将军出征,大破敌军之类?或者作奸犯科,最终被正义审判那种?又或者······走遍名山大川,得见仙人,白日飞升之类?”

李班主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荀公子你果真,果真是久居书院,不知世情。”笑了一会儿,李班主拱手道:“荀公子莫怪。只是这天下承平六百年,哪里来的敌军!就算是我楚国边境所设军州,也不过是避免国民乱跑,缉贼捕盗而已!至于作奸犯科,那种事情倒是有,但毕竟有伤风化,所以没有人把这种故事编写成戏文。至于成仙,那不过是空穴来风,人云亦云罢了,天下安稳了几百年,要是有仙人,早被各国国君请去了,那也不是我等百姓见得到的。”

荀圭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叫“天下承平六百年”,六百年间没有一次战争?不说别的,自己可是知道,还有那么大个活秦国在那里,他们那边居然也没有向一统天下的雄主出现么?

李班主自顾自倒酒喝酒,等了一会儿,看荀圭还在楞着,班主叫到:“荀公子,荀公子?”

荀圭啊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李班主给荀圭倒了杯酒:“荀公子为何发楞?”荀圭端起酒杯,说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李班主也不追问。荀圭又说道:“李班主,不知你们唱戏,可有剧本?呃,戏本?话本?”

李班主嘿嘿一笑:“原来荀公子也不是全然不懂啊。有些戏,是我们听来的故事然后自己编成戏。但更多的,不还是像公子这样的读书人,写的话本么?莫怪在下说的直白,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不都是你们想出来的?”

荀圭也嘿嘿一笑,这话倒是没错。李班主看荀圭笑了,接着问道:“荀公子有何想法?莫不是有故事,要说与在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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