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局势动荡,内有宦官与外戚、士族争权,以致朝政混乱;外有天灾四起,羌胡频犯,致使民不聊生、起义四起。

公元161年,桓帝延熹四年,并州北部五原郡郡所九原县城。

一儒雅文士一手提着礼物、一手搀扶怀孕妻子,为祝贺妻舅一家喜得贵子而来。

文士名为王文字伯章,父亲在此为吏,落户此地,怀孕妇人是九原吕家家主吕良小妹,吕良之父吕浩,汉章帝时被任为校尉,戍守边疆、建立城防,吕家自此便在此落叶生根,如今吕良子承父业,负责守卫九原、清剿胡人。

自崔寔为九原太守时传下纺织技术以来,九原地区荒废形势稍有好转,吕良婆娘便是本地以此发家的富户黄家女子。

吕家人丁单薄,黄氏育有四女,自是愁坏了吕良,如今终得子嗣,且听说有神异伴生,自是天大喜事。

机会每个人都会有,往往在抓住抓不住的时候,错过时机。

王文走在日渐荒废的九原土路上,看着稀疏得人流,叹了一口气,“想我王氏子弟昔日何其荣光,今日却只能流落边荒之地!

羌胡作乱,诺大九原,只余不到千户。正月大疫,民多死伤;上月朝廷先减百官之俸,又开买爵之门,五宦窃居候位,期满陛下、专政乱法,尤为可恨,若非此次机会,怕是再难出头啊。”

王武虽识得诗书,但更喜武事,满不在乎的说道:“大兄不必自哀,如今世道纷乱,当凭手中七尺剑,掌中六钧弓,立身建业。”

看着自信的三弟王武,王文仿佛看到往昔自己,有些自伤岁月无情,又有些欣慰笑道,“好好,吾家健儿也。”

听着王文这样说,王武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转而问道:“大哥嫂嫂快生了,我们为何要折腾。”

王文叹气,“机会难得,错过了恐要一辈子为庶人了。”

王文一行至吕家,叩门而入,见到吕良,王文躬身说道:“妻舅守的云开,终见月明,喜的贵子,恭喜恭喜。”

吕良哈哈大笑道:“想我吕家几代单传,如今老来得子,也算可告慰祖先之灵了。”

吕良看着一同恭贺的小妹,苦口婆心说道:“小妹如今身孕在身,还不知稳重。”

吕小妹潇洒挥手说道:“兄长你是知道我的,就我这身体,如今虽不能再引弓舞槊,但行走坐卧皆无妨碍。”吕小妹说话间尽显将门风采,若非其为女儿身,恐如今校尉之职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你啊你,就知道逞强。”

“大兄,嫂嫂如何了。”眼见兄长又要说教,吕小妹连忙岔开话题。

“你嫂嫂在后院休养,你且去探望。”

等吕小妹离开,几人坐下开怀饮酒、杯盏交错,待酒酣耳热,虽不忍但王文还是开口道,“边地战乱,前几日王家书信召集支脉归乡生活,我等不日便南归。如今得子,妻舅可想过离开此地,南迁太原安稳生活,到时我为妻舅引荐一二。”

听闻此言,吕良笑容止歇,肃穆道:“先父之志,不敢忘怀。虽时有羌胡来犯,子民逃离,但不敢忘守土之责,有负伯章美意了。”

王文只是客气,知道吕家两代经营,势力关系再本地,定不会离开。王武闻言却有些好似逃兵的羞愧,赤着一张清秀的脸说道,“我等也想杀胡报仇,但如今报效无门,眼见此地荒芜,无可奈何啊。”

吕良心想荒芜之地才有我等小族生存之机,你二人虽然只是分支,但大家族之人哪怕为吏,也不会当一个普通士卒。

豪气道:“朝中纷纷,于我何干,哪怕朝廷放弃九原,我依旧会守在此地,守护一方子民。中原时有天灾,南边也不算安稳,不知伯章何时离开,到时我排部曲守护。”

“是啊,朝中乱象、政事荒废,中原动荡比不过此地逍遥。只是此次宗族召集,实属无奈,不出月余我等便准备南去,倒是麻烦妻舅费心。”

王氏有王氏的骄傲,此地虽远离争端和皇权,但如今九原胡汉混杂,不断有汉人南逃,又有胡人被收降,如此下去怕要被胡人同化了,王氏子孙不能沦落到娶胡妻的一天。

闻此言吕良让部曲拿来两把剑,说道:“我儿出生神异,有卧虎相伴,有神人之姿,将来必成伟业,此龙虎纹饰两剑,我父机缘巧合所得,便以龙剑予你子,将来协力共建功业,驱除鞑虏。”

正是酒兴之时,王文也不客气,接过龙剑说道:“当以此誓。”

时值冬月,北地雪花纷飞、北风凛冽,天空一道模糊身影俯瞰天地,北方雪国、狼烟四起,战火染红并州大地边界,硝烟急速向南蔓延,仿佛随时会吞灭前方马车。

马车上是一位儒雅中年男子,腰间配着一把龙纹宝剑,焦急的驾车南逃,几位部曲紧张的护卫车旁,后方跟随的仆人不时掉队,在声声惨呼中没了动静。

王文已顾不得仆人的死活,听着车中的低声痛呼,紧皱眉头、急声驱车。

一位英武少年马上架矛背上背弓,熟练的一夹马腹,加速上前说道:“大兄,羌骑追击紧迫,不若我带人去冲杀一阵,引开胡骑。你带嫂嫂找一隐蔽之处躲藏。”

王文愁眉说道:“胡闹,羌骑紧追不放,是以为我等车上装满财物,待会舍弃一些货匹,任其哄抢,我们快点过了偏关才能保障安全。”

“嫂嫂马上要生了,如此恐......”王武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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