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在鹤县找到了合适的营生,沈瑜的信从沧州来了,已过半月,沈瑜寄来的信件里夹着一张银票和一朵梅花,梅花已然枯萎,却仍带着香气。沈瑜在信中提到他在沧州安好,沧州并不像传言中那边苦寒,不过确实比江北这边冷些,梅花开的好,他想送我一朵。他预支了俸禄,虽然微薄,但他在那边用不上多少,剩余的都交于我,上次分别的匆忙,倒忘了此事,虽是在刘大哥家借住,也不可全然依赖他们,沈家的旧居本离刘大哥家不远,不过久不住人,只怕脏乱,又担忧我我和婆婆在那里孤单,不如就先借住,等他回来再做安置。絮絮叨叨写了许多,婆婆见我眉眼俱笑,便也凑过来说,念给婆婆听,让婆婆也乐一乐。

来往问冻疮膏的人不少,我收起信,笑道:“等人少了我读给婆婆听。”

见我脸红,婆婆笑道:“好,好,你看,我都忘了正事。”

在街边摆摊,我们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里少见,所以来问的人就很多,最受欢迎的该属冻疮膏和一些花样子了。

我一边看那些冻疮膏,一边想,也不知道沈瑜在沧州到底如何,他虽说的都是好话,但我唯恐他报喜不报忧。一下午卖东西也是心不在焉,婆婆见状,道:“今日早早回去,我已经等不及要听信了,正好,你也给人回个信。”

我笑了笑,“好,那咱们这就收东西回家。”

隔壁屠户家的宋大娘子笑道:“这就回家了,今儿生意好,这么早就回去啦?”

在这街边几日,我与四邻已经相熟,加上前几日刘大哥来转了几次,给我介绍了不少熟人,所以也就认识了不少人。宋大娘子这样问,我便笑了笑。

刘大嫂他们还没有回家,我和婆婆坐在树下念那封信。

“婳儿吾妻,自别后心中一直挂念于你,途中每逢驿站,便想写信,然心中话语万千,却愧不敢出口,本许卿江北事毕便迎娶你,却失言在先,此一愧也,心中壮志未酬,终有不甘,男儿当志在千里,吾亦不能免俗,此去沧州,必穷尽所学,料理沧州事务,使百姓免受疾苦,求其能安居乐业,卿不必忧虑,我有陈翁做伴,必能达成所愿。你我同志趣,共生死,而送君一人还乡,未尽照料之责,使君无安居之所,此二愧也,所得俸禄微薄,吾全数寄来,望能使君稍免于忧苦。吾旧居离刘兄家不远,但恐年久失修,无人照应,故不使君前往,借住刘兄家,能有嫂嫂照应,吾心稍安。婆婆年迈,吾不能侍奉左右,此三愧也,君代我致歉,吾幼失父,母亲改嫁后,常觉亲缘淡薄,羡君有婆婆疼爱,不知吾可否因君之故,享亲情之乐。至沧州后,始知耳听为虚,沧州不如传言中那般苦寒,我所居处亦有一梅树,花开繁茂,寄君一朵,聊慰相思之苦,吾观梅树如观妻,常思若能与君于树下小酌,乃平生最大之乐事,待沧州平顺,吾将求调任鹤县,望卿莫忧莫盼,待归期至,吾将常伴君左右,再不分离。”

等念完信,婆婆道:“倒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对你也算有心,难得人品好,你就安安心心等他吧。”

我笑道:“自然是的,我给他写封回信,告诉他我们一切安好,这样他也能安心做事,事情办的好了,归期自然就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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