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惯偷如果这么害怕被抓,那他要么放弃盗窃,直接报警救人。要么就应该什么都不碰,悄摸地离开。可这个小偷却做出了违背常理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是,他知道赵敏出事了,所以他才很惊慌。可这样的话,事情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他见到人死了,拿出手机肯定是要报警,但又见财起意,偷走了钱包,这种招惹警察的事情还是不符合他惯偷的身份。

刘继昌告诉江超,官方给家属的解释是,应该是新手小偷刚刚上路,只不过这个新手小偷熟读法律,做好了准备。

不过高勇显然不信服这个观点。

江超脑子里回想着监控录像,作为赵敏的亲人,他不怕麻烦,也没有警力短缺,轻重缓急这种说法。他现在也觉得,那段模糊视频之下,隐藏着一个人邪恶的内心。

不过时间紧急,江超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帮手。

2

一户挂满蜘蛛网的房门前,这里聚集了所有无人居住的特点。门上的小广告,褪色残缺的春联,院墙外肆意生长的拉人秧。

高勇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边,他站在这栋空房子前停留了很久,确定门口没有脚印,夹在门缝里的宣传册还在,房门上的蜘蛛网仍旧在迎风飘荡后,这才迈开了脚步。

他这次不是为了赵敏而来,他是为了周忆家,那个躺在寒江,朝着路人,可怜巴巴地喊救命的女鬼来的。

恰好,这一天的阳光很灼人,不远处崭新的居民楼上,有不少住户翻出了被子衣服。位于邬城以北的平安庄,也有不少人趁着阳光好出来走动,他们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也只有他们才会在工作时间满大街溜达。

一个竹竿身材的人穿着厚厚的衣裳,脚下踩着一双拖鞋,从一个巷口探出了头。

高勇坐在老槐树下,一直看着远处的居民楼,聆听着街上的动静。等他发现来者时着实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前几年还意气风发的韩立东,现如今居然是这副模样。

“就是厂子倒出去,钱又没了一半,你也不至于邋遢成这样吧?有功夫把自己拾捯拾捯,我记得你小子挺帅的。”高勇上前伸手把衣领向外拨了拨,露出里面的宝栗二字:“这是工作服?你在宝栗上班?”

“呵呵。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立东朝着衣服裤子不在一个季节的高勇笑了笑。

这几年交情全在手机上了,高勇一时间有些吃不准韩立东的态度。毕竟也是个壮门面的活,说不准还有点危险,交情不够,去不了是小事,真要是动起手来,他脚底抹油溜了,那才是大事。

想了想,高勇说:“你那辆奔驰呢?咱俩就走着过去啊。”

韩立东尴尬地说:“走着不行吗?”

高勇更尴尬,他摸了摸有些秃顶的脑门:“我这不寻思着能壮壮声势吗。”

“一辆车能壮啥声势。”话说到一半,韩立东忽然回过味来,他左右看了看,问:“你是不是还叫了别人?”

“我还指望着你叫俩人呢。”

“我叫不了!”

韩立东连连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许紧张。

高勇晃了晃一张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字的A4纸:“算了,反正咱们就是要他们一个签名,不给,那我就赖着不走了。”

“你非得去吗?听你说得怪邪乎的。”韩立东看着那张纸,脸上带着惊讶,眼神闪烁。

高勇边走边说:“必须去。”

高勇态度坚决,但被韩立东这么一问,他忽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是把事情查得差不多了,如果说江里的女鬼知道自己是捡东西才落的水,那她大概不会有怨恨。现在虐待她的叶秀芝都跳下去了,四舍五入算是给她陪葬了。

等等,自己是不是点背?说不准她姥姥跳河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平息怨恨了?难不成这姑娘还想把她妈也拉进去?那总不至于吧?

高勇面色有些难看,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他扭头向后望去,发现韩立东仍然远远地站在老槐树下。

“让我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韩立东远远地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微弱,有些颤抖。

高勇皱着眉头,心想手机上的交情果然不顶用:“你说,我都依你。”

韩立东酝酿了一会,像是要鼓足力气,又像是在鼓足勇气:“一万块钱!你给我一万块钱,我帮你干一架!”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要证明什么,他将上衣揉成团扔在了路边,双手握拳靠在胸前,一副自己很能打的样子。可在高勇眼中,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韩立东彻底消失了。他遥记得韩立东在酒桌上说过的豪气吞天的大话。他说他要三年做到邬城最强,十年要在省里闯出一番名堂。

那时没人觉得他在吹牛,人人都觉得他和那些大企业家,差的只是一个缸里,水多水少而已,不像饭桌上的这群捧哏,连装水的壶都到处漏。

可就是这么短短三年,韩立东已经变成了一副连漏水的壶都找不到的,宛如行尸走肉般的颓废模样,曾经跟随他打下江山,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肥肉,现在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勇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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