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店门前,随着几个捕快哄散闲人,几个王家家仆边走边是骂骂咧咧威胁马三赶紧还钱,不然明天还来。

马三楞楞的看着被碰倒的猪肉摊子,面无表情的收拾了一下。

上板关门,走过血迹斑斑,生腥恶臭的院子,路过还有几头肥猪哼哼唧唧的猪栏。

走到仅有的两间屋前站定,一时间声闻皆静,马三缓缓推开主屋门。

只见潮湿的土地面,一张方桌,几把交椅,其中一把交椅上坐着一名面色憔悴,满脸泪痕的十几岁少女。

马三进来她也没抬头看上一眼,只是楞楞出神。

有气无力的走了过去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碗水刚要灌下,就听到少女没有感情的声音:

“爹,咱这日子还能过么。”

马三心中突然怒火暴涨,眼神狰狞。

“啪——”

一碗水被马三泼在女儿脸上,少女面无表情,她已经习惯了。

然而马三又抬手一砸。

“咔嚓”

碗被砸碎在少女双腿前,少女终于还是怕了,双腿往后微微一缩,呜咽之声再起。

马三两步过来,一只大手攥住少女的衣领,丑恶嘴脸贴近少女面庞。

残暴的声音响起。

“还不是你娘跑了,还问过不过的下去,早就过不下去了,你娘跑的时候就该让你这骚货去窑子接客,省的我还要照顾你,说不定有你挣钱我就能把钱赢回来。”

说罢猛然一推,将少女推倒在地。

马三冷然看少女被推倒在地不起来,上前一步又是一脚。

口中道:“滚到里屋,别烦我,给你取名静字不是让你在这给我添堵的。”

马静心如死灰,身上的痛不如心中万一,对自己前途的灰暗,马三的自私疯狂的恐惧和陌生,让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在这世界上生存。

后脑勺隐隐作痛,被踹的腰部更是麻木,但还是站起,行尸走肉般走进里屋。

马三冷哼一声,心中火气微降,坐下又拿起一个碗喝水,面露思索。

周家老店这边,正在柜台算账的周祁方也得到消息,王家家仆退走,心中暗喜,这事已经成了八成了。

算完账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了,店里晚上来吃饭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只有几个小贩的和行脚力的吃着小菜,喝着最便宜的米酒,舒缓着一天的疲惫。

周祁方坐在门口,盯着马三肉铺的方向,有一个人急促而来,到他身旁一礼道:

“方叔,事已查明,请听小子耳语。”

周祁方盯着肉铺方面并没有转头,轻轻点头微抬右耳。

周念书弯腰小声在其耳边道:“事情很简单,我刚过去随便在赌档门口拉了个看门的,他就表示知情,我请他喝酒,给了一吊钱,他就什么都说了,王家二公子请赌档掌柜大老李设的局,在里面做事的人基本都清楚,除了马三,王家那张欠条上是两千一百两。”

周祁方点点头。

“你快去家里拿一千两,如果不够店里柜台还有银子。”

周念书一作揖,快步离开,半个时辰后带着一大包银子回来了。

周祁方慢慢站起身,打扑打扑身上的衣服,轻轻一笑道:“走吧,跟我一块,别乱说话。”

周念书低头应是,跟随周祁方向肉铺后门走去。

马三现在心情不错,真的心情不错。

他已经找到重新立足的选项,或者说心里想开了,铺子给王家又怎么样,自己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光靠她自己就吃不清了,何必整天杀猪卖肉,收猪早起呢。

想到这,马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想起女儿初具规模的清纯身体,心中不由火热,然后猛的摇摇头,雏儿可值钱,受不了自己可以去窑子解决。

“咚。”

马三刚抬起的筷子猛然一僵,皱着眉头仔细听。

“咚咚。”

马三慢慢将筷子放下,走出屋子看向后门,深吸一口气。

“谁——谁啊?”

门口响起一中年男人声音。

“我啊,对门周祁方,听不出来了?”

马三长舒一口气,走到后门口。

“哦,周老哥日落至此...何事啊。”

“来给你送钱的,开门吧,就我和我侄子,没别人。”

马三在后门门缝处往外看了几眼,还是打开门道:“有什么事请进屋说话吧。”

周祁方二人进入马三家中,马三立刻重新将门拴上,周祁方没有在意。

他四处打量院内,对周念书道:“地面还挺平整,不错。”

周念书也点点头但没有说话,马三拴上门走了过来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于是他做一请的动作。

“主屋有内眷,周老哥有事请来侧屋说吧。”

周祁方点点头,跟随马三进入侧房。

这是马三平时睡觉的屋子,倒是也有桌椅,马三从主屋拿来暖壶,给周二人倒水。

三人落座,马三迫不及待道:“额,方才老哥说是给我送钱?这句话三儿我不懂,请解惑。”

周祁方没有多说别的,直接道:

“我家主人想买下你的肉铺,派我来聊聊。”

马三心中一动,面色归于平静道:“不知老哥愿出价几何?”

周祁方伸手攥住五指。

“一千两纹银。”

马三呵呵一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嗤笑一声。

“老哥这就叫没诚意,我这肉铺就有两间铺子大小,后面我的屋子还有三分地,在这条街上,少说也值两千两,咱做买卖说是讨价还价,但没老哥你这样出价的。”

周祁方也笑了,用手轻轻拍了拍桌面。

“马三,你这地方上有什么啊?几间猪栏,两间屋子,没法用,到时候全都得拆了,人家店铺换个招牌就能用,你凭什么跟人家一个价。”

马三眯起眼声音渐冷。

“老哥是看我好欺负啊,不怕老哥笑话,我欠王家两千两银子,王家那边说只要铺子给他们,这比账一笔勾销,现在老哥明白了么?少于两千五百两,没的谈。”

周祁方也不着急,拿起茶杯轻咂摸一口,抬手示意周念书说话。

周念书轻咳一声将马三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缓声道:

“三哥,你可知正是王家设局,引你欠下巨额债务,谋求你的铺子啊。”

这句话把马三震得不轻,好一会没说话。

片刻后他涩声道:“不可能,你可有证据。”

周念书不急不缓的将自己下午查到的信息一一讲给马三,其中包括当事人的姓名,甚至手段都一清二楚。

马三越听越难受,此时他已经信了八九成,两个拳头捏的嘎吱响,咬牙切齿道:

“怪不得每次输钱总有王家人在边上放贷,总有一天要出这口恶气,还有老孙那几个泼皮,这是把我当猴耍啊,得想办法弄死他们。”

随即又整个人泄气一般,眉头紧皱。

“多谢两位告知我实情,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但……这欠条我已经签字按手印了,你们出的价钱我也还不清账,所以恐怕这次只能将铺子给王家了。”

周祁方哈哈大笑,点指马三。

“马三,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人物,听到这话就要教训王家,没想到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啊。”

马三盯着周祁方,心中有些惊疑。

“能不犯法自然好,我又没到绝路,周老哥有话直说吧。”

周祁方站起身抚须慢慢走到马三身旁,在马三耳旁道:

“现在不就有个报复王家的机会么?”

马三深吸一口气:“请哥哥指点。”

周祁方呵呵笑道:“你把铺子给王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王家也不给你银子,不如把铺子卖给我家老爷,带着银子远走他乡,找个乡下过清闲日子,王家吃亏吃大了。”

马三有些犹豫。

“可是从此后我就背上案子,清闲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周祁方拍了拍马三肩膀,知道他已经心动了。

“老弟还是太年轻,这又不是命案,王家报官追查力度也有限,他们的目的是铺子,有事我们家就扛着了,老弟你隐姓埋名,改换形容,别说是欠钱的案子,即便是真杀了人,官府也没能力找你。”

马三心动了,把铺子抵给王家什么都没了,给周家自己拿银子跑路,过几十年逍遥日子多好。

他抓住周祁方的手道:“老哥说的有理,王家欺人太甚,小弟虽然人小力微,但也能让他们疼一阵,但这价钱...老哥再提一提,小弟拿钱今晚就走。”

周祁方抽出自己的手,没回答马三的话,反而问起马三:

“我听说你还有一年轻姑娘,不如一起卖于我周家为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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