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远远望去紫色的朝霞从远处的一座牌楼后映照过来,映的牌楼犹如一幅炭色的剪影。程学鹏找了道边的一棵老槐树把独轮车倚好,双手掸了掸大褂上的土。他已经走了大概100多里的路,一个晚上都没有停歇一下。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只是向西南方向一直走,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牌楼,心里的那股劲儿迅速地卸了下来,那个牌楼上鎏金书写着“临海县”三个大字。一路上也没喝水,松懈下来的程学鹏开始感觉喉咙干得冒烟。看到旁边的独轮车,他赶紧搬下木箱,露出了那个装土豆的袋子。他立刻从袋子里掏出了两个,胡乱在袖子蹭了几下,一屁股坐在路边用牙磕掉了土豆的皮,咬一大口用力地嚼了起来,权当喝水了。一边吃一边歇,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高了,远远的牌楼慢慢显示出它本来的红色和蓝色,还有那稍微暗淡的金色字,程学鹏起身拍拍土推着独轮车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日上三竿,一个满身灰尘,嘴角上还挂着少许泥渍的人站在了一个土黄色的院子里,身边还倚着一个独轮车。在堂屋正中坐着老人正用鞋底磕着烟杆中的烟灰,猛地抬头看见对面站着的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程学鹏。

“爹。”程学鹏露出了两排白牙。

“学鹏!”程世谭用手拍拍散落在小腿上的烟灰,手里举着烟杆就朝自己的儿子走去。

“爹,我回来了。”程学鹏没有动,那两排白牙仍然充满着愉快的露着。

“儿啊,三年了也没有你的信儿啊。”程世谭一边用烟杆拍打这程学鹏大褂上的土,一边用衣袖掩饰着眼角的湿润。

三年的时间,由于日本兵的封锁,不仅程学鹏得不到家里的任何讯息,程学鹏的父亲程世谭同样也得不到关于程学鹏的任何事情。甚至从三年前程学鹏走的那天开始,程世谭就每天胡乱地想着这个家里的长子是不是已经死在了去滨海城的路上,或是在城里遭遇了不测。

程世谭拍着程学鹏的肩膀,连连说着“好,好,回来就好。”

“大哥!是大哥回来了吗?”一个半大小子冲了出来。

“二弟!”程学鹏回应到。

“三弟!大妹!”程学鹏朝从屋中涌出的弟弟妹妹们叫着。

“学还上着吗?”程学鹏对二弟说。

“嗯!”二弟程学宵点了点头。

“二弟,继续上啊。大哥带钱回来了。”程学鹏用手掌拍了拍独轮车最上方码放着的稍小一些的木箱子示意到。

兄弟姐妹们正沉浸在欢乐中时,老爷子程世谭把烟杆插在腰间背着手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一阵翻腾后,拿着一只皮鞭出来,吓得二弟学宵直往程学鹏的身后躲,这皮鞭还是程世谭在镇上警察局当差时发的,程学宵是最怕父亲的皮鞭的,小学年纪的程学宵生性顽劣没少挨鞭子。

“爹,你这是干嘛?”程学鹏站前来问自己的爹。

程世谭没有回应,用不怎么利索的步伐绕过了程学鹏,抬起头来看看院子上的天空,不时地又转换着方向,像是在找什么。程学鹏一帮兄弟姐妹也不敢做声,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程学宵仍然躲在大哥的身后不敢出来。

一会工夫,程世谭的目光锁定在堂屋的一块儿滴水瓦上。他的一只手藏在身后示意自己的儿女们要保持安静不要动,另一只手提着皮鞭,两只脚磨着地上的黄土,没有声响的朝那块滴水瓦的方向挪着。安静中他抬起右手甩起皮鞭,啪的一声,站在瓦片上呜呜叫着的一直肥壮的鸽子被程世谭的皮鞭抽了下来,一下子昏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扑腾两下,就被程世谭抓住两只翅膀根被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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