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象

时值初秋，月上中天，已是深夜时分，庆国最北边，约有十万户人家的繁华小镇井岸镇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已入眠，偶有蝉鸣和夜枭振翅之声。“铛铛”两声铜锣之音，预示着此时正是丑时，打更人陈二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正当他准备去下一处街道时，拐角处突然出现两个身着红衣，腰间佩刀的身影，陈二先是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长吁一口气，对着二人打招呼：“顾捕头陈捕头，这么晚了还在夜巡，可吓死我了。”被称为顾捕头的男人嘿嘿一笑：“陈二啊，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点，跟遇到鬼似的，我们两个就把你吓成这样？”“瞧您说的，我这根基奇差的普通人，修炼了大半辈子也才勉强到个炼体初阶，真遇到厉害的鬼怪跑都跑不了，能不怕吗？”陈二嘴里嘀咕着。这世界上到处都是修真者，从低到高分为炼体级、修者级、鬼仙级、人仙级、黄仙级、玄仙级、地仙级、神仙级、天仙级，每级又分为初、中、高三阶，每个人都在追求更高的境界、更强的能力和更长的寿命，传说神仙级和天仙级的绝世高手更是可以白日飞升，成为一方神祇。然而有成之人却寥寥无几，普通人穷极一生，能修成鬼仙级便已是出类拔萃。眼前的镇安司捕头顾远山便是鬼仙中阶的高手，旁边随行的差人陈昊修为也到了修者中阶，以这两人的本事当然不怕遇到寻常鬼怪，闲谈了一会儿，陈二与二人告别正打算去下一条街打更时，忽见北方的北绝山上红光大盛，将漆黑的夜空染成一片血色，陈二感觉到红光中蕴含的森然寒气，两腿打颤，身体不受控制的抖成一团，“有，有妖怪！”陈二颤抖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顾远山脸色一变：“陈二兄弟，切勿喊叫，赶紧回家不要出来，陈昊，我们前去看看。”说罢不再理会转头狂奔逃命的陈二，二人直奔北绝山而去。

北绝山乃是庆国最北的一处大型山脉，庆国凭借此山与北边的楚国相拒，当年楚国大军三十万南下，欲吞并庆国，庆国不甘示弱，召集约二十五万军士与楚国交战于此，凭借地理优势死死挡住对方进攻，双方争斗持续了一年，各自伤亡惨重，十几万军士长眠山中，最终楚国罢兵，两国言和划山为界。此后，山中无数尸骸无人收拾，附近的居民又都将过世之人的尸首埋葬在山上，因此，尽管山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极多，却成了一座人迹罕至的野山，故得名北绝山。顾远山带着陈昊走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眼里盯着山中的异象，走到近前才发现那红光还在更深处，果真是望山跑死马，好在二人皆有修为，体力跟得上，“顾哥，那红光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阴寒？”陈昊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出声问道，顾远山摇摇头：“我也未曾见过，气息如此不祥，只怕是厉害妖物作祟，待会儿若出现对付不了的情况，先保命要紧知道吗？”陈昊点头应下，心里却叫苦不迭，镇安司为五大国皆有的部门，总部在各国都城，下辖无数分部，差人日夜轮流巡街，负责维持治安或捉鬼驱邪，自己在这里当差近十年，最多遇到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害人，怎么今夜轮到自己夜巡遇到这等骇人之事，感受着红光带来的恐惧感，陈昊心中安慰自己，有顾远山这位高手带着自己，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两人向着山脉深处奔去，离红光越近，那阴冷的气息就越强，就在翻过山头便可以看到红光源头之时，顾远山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他不想一探究竟，而是因为眼前那红光陡然暴涨，冰冷寒意刺入骨髓，他双腿犹如冻僵，再不能挪动分毫。回头望去，不远处的陈昊情况似乎更糟，他瘫坐在地，体如筛糠。顾远山心道不妙，好生厉害的邪物，自己的鬼仙中阶修为竟连它的气场都抵挡不住，倘若被它发现，自己二人绝对要命丧当场。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悔意，早知道等鬼仙高阶的张司监回来如实禀报就好了，省得自己以身犯险，这张司监走得可真不是时候。心中抱怨了几句，顾远山开始调动周身真气，在体内运行几圈之后，似乎有些效果，双腿勉强能动了，他慢慢过去扶起陈昊，双掌贴在陈昊背上不断运气，许久后，陈昊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他已不敢再往前一步，劝说顾远山先撤退再作计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顾远山点头同意，照这个情况看，自己二人去了就是找死。二人迈着艰难的步子，互相搀扶着悄悄向回走去。忽然，一道巨大的漆黑光线撕裂了遮天蔽月的红光，二人回头看去，那黑光竟然比此时的夜幕还要黑，光是直视就仿佛要被它把魂魄吸走，黑光居然是从山谷中冲向天空，与此同时，红光迅速消退，又响起一声沙哑的闷哼，声音中饱含着痛苦与愤怒，两种光芒几乎同时消失，山谷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顾远山和陈昊只觉身上一轻，红光带来的压迫感随即消失不见，二人对视一眼，都听到了刚才的动静，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办顾哥，还去吗？”顾远山沉吟一会儿，“先回镇上，明日禀告张司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