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魏公公知会东厂和锦衣卫,只要我一日不曾离京就藩,这三百旗尉和一百卫所军就不得调离我王府去别处当差,也不要来管我如何处罚,这些人里将来哪怕是死了人,或是伤残了,去他们那里喊冤诉苦,叫他们也不要管,这点小事,徐承奉能做到么,若是不行,那我自予圣上去说。”
“回殿下,此系小事,交予小人和魏公公去说,魏公公定能答应,定要让殿下出了这口恶气,也不必惊动圣上。”
不就是想折腾折腾这些人,出出心里这口恶气么,只是不调离王府,打死了人不要管而已,徐应元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事,拍着胸脯大包大榄。
“如此甚好,你们几个都听好了,今日这些人,斗殴的斗殴,起哄的起哄,我这堂堂亲王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你们这几个军官想必他们更不在意。但如今我定下处罚,事情却要你们几个军官去做。我定的惩罚,你们都要让他们做到,我也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管教这些人,但凡做到了我便不找你们麻烦,你们若是觉得做不来这等事,那当下便就说出来,我自报予镇抚司处罚尔等。”
四个军官在底下低着头听到这里,不由面面相觑,知道今天恶了这位殿下,这定下的惩罚多半严酷无比。只是事到如今几个人都有过错,要真的让南镇抚司来处分,指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四人只能咬着牙答应。
“既然都答应了,那就都记下:
头一条处罚:今日凡参与斗殴的三个百户,动了手的你们自去找出来,不管多少人,一律打二十军棍,着实打。没动手的,每人也要打五军棍,同在一队,他们虽未动手,却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人殴斗,但凡有人阻拦,或许事情不至于此,所以没动手的也要一并处罚。卫所军没动手,但却是有起哄的,此系火上浇油,这也是目无法纪,把起哄的都找出来,每人打十棍,剩下的也都每人打五棍。现罪现罚,今日就要所有人把军棍领了,自此以后禁止私斗,尔等能做到么?”
“回殿下,能做到。”
“第二条:这些人如此散漫,都是成日疏于操练游手好闲,日子过得太舒服所致,既然如此,往后这日子却不能叫你们过舒服了。
韩千户、杨百户、你二人都在边镇呆过,也都上过阵,九边怎么练兵的,想必你们知道,你们去商议一个操练的章程出来。我要这几百人每日都要操练,每五日只准停一日,五日中每天操足四个时辰。哪怕刮风下雨、酷暑寒天也要操练。
九边练兵的法子里,练力气也好、行军也好、兵器技艺也好、练阵图也好,把最苦、最累、最折腾人的法子找出来练,每月还要考绩,不合格者就领十五军棍。我予你们三日时间,把这些苦活累活脏活都去找出来,呈给我看,我若是发现你们找的法子不够苦、不够累、不够脏,这些人若是操练完了还有心思干别的,那便是尔等徇私,我便处罚尔等,这能做到么?”
“回殿下,能做到。”
“第三条:莫以为单是每日操练这么简单,岂能如此便宜尔等,这些人连个规矩都没有,朝廷法度、军中军法、都不放在眼里。此乃是无人教化,不识礼数、不晓大义、不知廉耻,不辩是非,在我王府当差,怎能容他们如此放肆下去。
你们自去找个先生来教他们写字,三个月内,我要这几百人必须都熟记军法,非但要记得住,还要抄写的出来。我不管你们晚上凑在一起学也罢,家去自己学也罢,反正不得耽误操练。其后每两个月考绩一次,若是写错,背错十个字以上,每三个字便领一军棍。有三条军法军规背不出便是考绩不过,三次考绩不过,就报镇抚司开革了他军籍。若有一日这几百人真的考绩都能过了,那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到时候再另找其它文字让他们抄、让他们背,要教他们知廉耻,明是非,考绩和背军法一样规矩。这尔等可能做到么?”
这一条很是刁钻,徐应元在下面听着忍不住想奸笑几声,这起狗日的反贼,识字的恐怕不多,这一条摆明是要军棍吃到死。
“恳请殿下,这一条可否略宽得一宽?卑职等属下……多有不识字的。”
贺赞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
“这一条尤其不能放宽,不识字倒也罢了,但不论哪里都有个规矩,身在锦衣卫,若连军法军规都不能熟记,有什么资格在军中吃粮?又有什么资格领朝廷的差事。”
几个军官只得称是。
“最后一条:上面三条的同时,我王府里该当值的当值,该宿卫的宿卫,不得耽误,让尔等操练背军法乃是惩罚,却不得耽误正经差事。
在我王府当差虽说不是个永久的差事,但我只要在京一日,尔等便要照此一日,一年半载,若是我得了旨意出京就藩,那是尔等的运气,若是三年五年不就藩,我也不会改规矩,你们自去烧香拜佛罢。
有句话道是长痛不如短痛。我听说往常犯了军纪,打军棍也好,穿箭游营也好,便是犯了死罪,也不过挨上一刀砍了脑袋去。若依我说,这些都是一时之痛,倒叫这些人痛快了,伤疤长好了,只怕又会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我却偏不想尔等这般痛快,偏要让尔等长久的痛。你们几个军官自去掌握分寸,若是把人操练死了,那就是这人得了便宜,我便要罚尔等,若是军法、操练上考绩不过的人太多,那也是你们带兵无方或者徇私罔纵,一样我也要罚尔等。”
说得口渴,朱由检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片刻之后,说了最后一句:
“我言出必行,放给他们的钱粮,本是赏赐,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虽他们犯了错,我却也不打算收回,但要改为操练和军法考绩过后发放,你们自去商量个发放的章程,三日后和操练的法子一起呈上来。”
“卑职有一事恳请殿下开恩。”眼看就要散场,韩锐突然又说了一句。
朱由检放下茶盅,看着韩锐说:
“何事?”
“殿下,别的诸般倒也罢了,只是寻这识字先生恐须多费几日,卑职恳请殿下开恩,予这一项上多宽延几日。”
朱由检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说:
“也罢,便予尔等七日,七日之后,便要开始计算考绩的时日。”
说罢站起身来:
“都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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