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松的枝叶已然秋黄,山风吹过,松叶齐刷刷倒向同一个地方,沙沙声不绝于耳。
已经入秋的霜园村忙碌了起来,村民们都在准备着过冬的食物,院落里晒起了许多牛羊肉干,嫣红好看让人垂涎欲滴。
蕾卡则拿着一块新鲜的獾子肉,无奈地微微摇头。
这是村里的猎户卡尔亚送来的,他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不给人推辞的机会。
卡尔亚22岁还未结婚,在北地这个年纪的人无论男女大多都已生完两个孩子了。
卡尔亚就是猎户约斯特的儿子,正是约斯特为蕾卡指明了古霜口的位置。卡尔亚还亲自送母子俩去过那里,所以蕾卡对这一家人一直心存感激。
未曾想到,他已经悄然对蕾卡芳心暗许。
蕾卡也曾和他简单交流过,但卡尔压很是不善言辞,往往没说两句脸就涨得通红,根本不敢抬眼看她,再多说两句都快把头都埋进瘦削的肩膀里去了。
琳内亚祭祀也听过说这事,她甚至亲自为卡尔亚上门说过媒,但蕾卡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琳内亚也希望能把蕾卡彻底留在这里。她能看出蕾卡来自一个较大的氏族,不知为何选择流浪到这里。她有些猜测,但并不介意蕾卡的过往,一个精通几种乐器的祭祀总是稀缺的。
蕾卡曾经开玩笑地问过努努,是否愿意让卡尔亚当他的父亲。
努努猛地撇过头去,他说自己的父亲要像布隆那样强壮。
蕾卡无奈笑笑,彻底把这事抛到脑后。
可是架不住卡尔亚时不时的殷勤,总是送来各种他获取的猎物,蕾卡不知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确实得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了。”她在心里暗下决定。
叮呤呤,叮呤呤。
清晰的摇铃声从远处传来。
这是行商们来到此地的标志,努努匆忙扔下手上的木雕玩具就往外跑。
入秋后,忙碌的不仅仅是北地各户村庄的牧民们,还有许许多多南来北往的行商们。
这些行商会在每年的春季汇聚在阿赫韦坎山南麓的平原处。
跨过平原一路向南,就能看见那条横贯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奔腾河流,以及河上永不散去的白雾。
这条河被称作雾河,阿赫韦坎南麓的平原被一帮兽灵行者所掌控,他们成立了一个名叫商帮的组织。
行商们需要乘坐商帮的船跨越雾河来到炉乡,他们会把在弗雷尔卓德换来的农牧产品运送到炉乡换成炉乡的金钱,再从炉乡购买各类玻璃、陶瓷、铁器和农具运回北岸,将这些精良的手工艺品运回雾河以北的群山之中,卖给他们途径的各个部族和氏族。
炉乡汇聚了整个弗雷尔卓德所有杰出的工匠,但技艺最为精湛的,是那群掌控了整个炉乡的炉户祭祀们。
行商们会把他们在炉乡购买的商品运抵雾河以北,接着再将这些商品用马车运至阿赫韦坎山下,再往上就是高耸的阿赫韦坎山,马匹很难适应崎岖的山路。在这时,他们就会将马车再换成厄努克牛车去往弗雷尔卓德的各处。
行商们要赶在入冬前把这些货物交易给沿途的农户和牧民们,再在来年3月前后赶回阿赫尔坎山南边的平原去往炉乡,周而复始。
努努扔下的鸟形木雕就是来自行商们的货品之一,不过即便雕刻精美,这种孩子的玩具依然赚不了太多,只能换得3张灰鼠皮。
行商们赚取利润的绝大部分都是炉乡的农具和铁器贡献的,诸如木雕、铃铛等小物件只能换到很少的粮食和毛皮,但它们大多很轻便,易于携带,所以行商们也不太介意带上这些小物件,至少能挣点大麦酒钱。
厄努克牛打着鼻息,在缰绳的牵引下停了下来。
一行两人两车在霜园村的村口停了下来。
为首的牛车上率先跳下来一位粗旷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熊皮大衣,敞着的怀里穿着粗麻制成的内衬,隐约能看到衣服下膨胀的肌肉。
他脚踏一双简单的牛皮靴,五官粗大。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右脸上的一条夸张疤痕,日光和风霜已经把疤痕涂成了淡褐色,在他黄红的脸上显得极为扎眼。
他的身上粘上了不少灰尘,正无精打采地用纹着黑色文身的左右手拍打着一身的灰尘。
另一辆车上的一个精瘦男人也下来了,正是他拿着摇铃不停摇晃着。
“别摇了埃贡,怕是来晚了。”男人粗犷的嗓音和身后那人说着。
他抿着嘴眼神冷漠地看着空荡的村口,心情极差。
正常来说,对铁器和农具有需求的村民和牧民听见摇铃声就会迅速围聚过来。
霜园村已经接待过两波交易农具的行商了,村民们用黑麦和肉干换了不少草叉和斧头等农具,努努的木雕玩具就来自先前的行商们。
他看着远处村口家家户户窗檐前悬挂的肉干,心里有些着急。他们剩的干粮和水已经不多了。
“斯卡亚,接着出发吧。”精瘦男人无奈说道。
有户村民听见摇铃声,好奇地走了过来,他远远看着两人都不是熟悉的面孔后,就微微摇头准备走开。
霜园村不太愿意和不熟悉的行商交易。
“阁下,阁下!我这有些不错的猎刀和斧子,猎刀5袋黑麦,斧子7袋就行。”名叫埃贡的精瘦男人堆起笑容向着村民喊道。
这个价钱相当有吸引力,正常的猎刀要6袋的黑麦或者等值的两斤风干肉,斧子更是要8袋黑麦或四斤风干肉。
这是斯卡亚和埃贡路遇的第五个村子,前四个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他们只换到了少量的干粮。
虽然他们已经到达了冰之子村镇的边缘,再走上半天就能到达冰之子村镇赶上集市,但他们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人都不想饿肚子。
那村民犹豫着停下脚步,他叫索恩,是一直纠缠着蕾卡的卡尔亚的亲弟弟。
眼见着有戏,埃贡看见索恩穿着一身貉皮制成的衣服猜到他大概是猎户,他没有片刻犹豫,从木车上取下两把短猎刀走向索恩。
埃贡费尽口舌地向索恩推销起他手上的短猎刀,索恩充耳不闻,只是试着手里猎刀的重量和锋利度。
确实很便宜,也很趁手,但索恩思忖再三还是摇了摇头。
一来虽然今年他只换到了一把猎刀,但备用的刀还够用;二来琳内亚祭祀说过不和陌生的行商交易。
埃贡看着他微微摇头,失落微低下头准备回去。
正在这时,一团褐色身影由远及近快速跑来。
努努拿着竖笛一路奔向村口。
他站定在三人面前,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期待地看着两人,接着又看了眼后面不远处的两辆厄努克牛车。
“你们是行商吗?”努努看了眼埃贡手上拿着的两把匕首,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刀刃上泛着耀目的金光。
“是的,但我们要离开了。”埃贡有些泄气。
“为什么?”努努很是疑惑,在他心中行商不就是四处买卖,然后在过路的村民们讲故事的人吗?
“这位先生不要了。”埃贡失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不要啊。我妈妈说你们的刀都钝了,送来的兽皮都被割烂了。”努努着急地劝着索恩。
刚才的獾子肉正是索恩替哥哥卡尔亚送来的,但他看不惯卡尔亚羞涩的窝囊行径,每次卡尔亚让他送肉和兽皮时顺带传两句话,索恩总是敷衍。
索恩最后干脆就把打猎得来的肉和兽皮放在蕾卡屋前就走,招呼都不打。
索恩想着前几次送去的兽皮,的确有许多破损,卡尔亚的猎刀确实该换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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