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和孙小艺见了面之后,我就一直没再见到她了。顶着压力的学习生活,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完了一个学期。此时,开学已经三个星期了——我又得往家里打电话。自从进了城上学,我就很少回家,基本上一个月才回一次家,一个学期下来,回家的次数也不过四五次。因不常回家,每隔一两周我便会习惯性地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有时候我也会用校外的公用电话打去,不过那是在周末的时候。每次打电话回去,都是母亲接的,父亲不在家,妹妹大多数时间在学校里。后来父亲省吃俭用,才买了自己的手机,我在给家里打去的同时,也会给父亲打去。
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大多是由父亲打到账户上去的,有时我回家了,也会顺便带着一点返校。这个学年我没能拿到学校的春晖补助,那自然是因为期末考试的成绩排不上年纪前一百名。所以,上个学期我所有的生活费自然都是由父母和母亲来负担——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了我和妹妹。第一个学期结束,我本以为可以拿到这份补助,以减轻父母的负担,却万万没想到一份成绩通知单,便将这个小小的愿望给击得粉碎。看着成绩单上每一科的成绩,然后看看总分,再与前一名对比,结果总能令我有些愤愤不平。我开始抱怨,为什么与前者只差三分,我就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而他却每个月能拿到五十块。“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当时我心里似乎就只剩下这两句抱怨了。不过,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心平气和地面对诸如此类的事情,然后立即投入到下一步,把那三分弄到手。我也常会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可能绝对公平,我尽管可以无休止地愤慨、唠叨抱怨,但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对待不公的最好办法,就是努力站到那个可以让你觉得公平的位置上去。
我在家里度过了我高中时候的第一个寒假,全家人聚在一起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日子虽是清贫,但却其乐融融——自然,拥有孔门三乐之一的父母健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不过,世事无常,后来我对幸福的理解有所改变,确切的说,是学会了以一种乐观的态度接受现实的残酷和生活的残缺。毕竟,有些人是不可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的——我们得学会独自去生活。懂得满足会更容易享有幸福,因为幸福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感受,而不是拥有多少;一个人太在意得失利害,便会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平添无限的烦恼。
好久没见到父亲,乍一看之下,发现父亲变了许多。微微皱眉的父亲,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皱纹,面部的皮肤白了许多,不过,我深知那不是长期没有在烈日下曝晒的缘故。相比之下,虽没见到母亲额头上的皱纹,但她的面部肤色却因长时间在烈日下劳作而显得暗黄,看上去要比我记忆中的苍老了许多。而刚上初一的妹妹,仍然是一副机灵好动的样子,个头已和我差不多了,却还时常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耍孩子气。后来,生活的改变,才使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
“爸,你那里的活儿怎么样?”寒假回家的第一天晚上,我问父亲道,“会不会很累人?”
“还过得去。”父亲道,“一想到你兄妹俩,在学校里能学好,将来有出息,我这脸上就贴光了,干起活来也觉得有劲。”父亲刚刚把碗筷放下,便撕过一旁的纸巾来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他喜好辣食,但凡有炒类的菜式,均要放上一定的辣椒,似乎只有吃饭的时候辣得满头大汗才算过瘾。我在学校里吃惯了较为清淡的菜,因此吃起家里的菜来,便觉得辣味十足。当然,食辣之性并非只有父亲,在沧海这一地区,一日三餐似乎都少不了辣椒,而且饮食多以麻辣为主,可谓无辣不欢。
我没想到“还过得去”这四个字便是父亲给我的全部回答,所以,当他把话说完,我还满心期待着他会有更多的补充。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父亲,了解他在面条厂里的工作和生活。
“还过得去。”母亲是最了解父亲的,她说,“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就算遇到再大的坎你爸也要过得去啊,过不去怎么行呢——过不去也得过,不过,你们还能上学吗?”
父亲吸着烟筒,一声咕噜咕噜的响声从烟筒里传出。一团烟气在父亲抽离了嘴时从烟筒里冒了出来。父亲的烟瘾不轻,但在面条厂里工作时,他得忍着。我也劝过他戒烟,并对他讲明了吸烟对身体的害处,可他说自己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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