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十四楼,一股颓废的气息笼罩着禁毒第二支队,周子越和赵淮知站在一旁,脸色也是少见的阴沉。

楼下,队员们看许岁安慌慌张张地跑上来,有些呆住。

印象里,赵队这个女朋友都是端庄温柔的,从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嫂子,你突然怎么过来了?”

年轻的警员走过去问她,又让人上楼去喊赵队下来。

“有警员牺牲了。”

小伙子听她这么断定,一下子就明白了,二队队长的女儿在一中上学,同事们去接人的时候应该是让嫂子知道了。

“嫂子,赵哥没事,他现在在楼上呢,牺牲的……是执行任务的二队队长……”

“那……”

她抓住那人的手臂,话还没出口,听见身后温柔的声音。

“岁岁……”

那一句,好像定心丸。

她转身看他,她的男人,一身常服,藏蓝色深沉安稳,臂章上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胸口六位数的警号闪着光……

“岁岁……”

赵淮知看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心里明白了大概。

“岁岁,别怕……”

“我班上的那个孩子呢?”

平时温柔自信的姑娘,现在眼里满是试探和难过,赵淮知看着心都要碎了。

“……在法医室那边,我带你过去……”

从禁毒支队到法医室,路很长很长,赵淮知一直站在她身边,两只手扶着她胳膊。

外面这条昏暗的走廊,她十五岁时走过一次,十一年后又走了一次;他十八岁时走过的第一次,八年后,已经走了无数次……

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传遍楼道,声音越来越弱,她悲痛万分,一遍遍叫着那个名字,最后,许岁安听见她说:

我没有丈夫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没有爸爸了……

……

许岁安抹掉脸上的泪,双唇微动,声音都是颤抖的,“晓雯……”

女孩子听见这声,转头看向门口,脸上泪痕纵横,眼睛已然肿了。

“许老师……”

“不哭,不哭了晓雯……”

许岁安替她擦眼泪,抱着人一声声安慰,话连不成句,后背不停地抖动,她自己也忍不住……

两个小姑娘坐在法医室外的椅子上,谁也没说什么,她就这么陪她待着,安安静静的。

稳住心情,许岁安叫了叫她的名字,想聊些事情,她母亲也醒了过来,强硬地把女孩拽回家了。

十几岁的少女背影瘦弱单薄,和多少年前的自己重合。

“岁岁,先去我办公室吧,好吗?”

姑娘闭了闭眼,转身面向法医室,深深鞠躬,弯腰的一瞬,眼窝里一滴泪打在地板上,“嗒”的一声像针刺……

当天晚上,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洗了澡就躺在床上,不看手机也不说话。赵淮知换好睡衣,拿了瓶酸奶走进来。

“岁岁。”

“赵淮知,你知道吗?我初三那年,周叔从班上把我接走时候的太阳,和今天一模一样……”

被人搂在怀里,许岁安压着声音哭,眼泪浸湿了枕头,也湿了赵淮知身前的衣服。

她真的好难过……

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踏上那条走廊,她其实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好像都麻木了,今天,她突然回忆起来了。

心被人掏出来一般的痛。

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不是说善恶有报吗?为什么缉毒警察一个接一个地牺牲、离开?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家庭承受着痛苦和分离?为什么……世间要有毒品和毒贩呢……

赵淮知闭着眼睛一句一句地安慰她,声音又低又轻,手抚上她脊背帮她顺气。

她还在哭,声音越来越小,呜呜咽咽地传达着自己的不满。

时间往后,姑娘哭累了,靠着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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