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乡役所。

姜坦便问王度:“老兄,如若长驻扈家庄,你可带走几位壮丁?”

“某是没问题,但壮丁们全是王庄人,妻儿皆在王庄,久驻只怕……”

“一人一月五吊钱,壮丁轮班,但要保证至少有五人待在扈家庄,如何?”

姜坦开了高价,壮丁的作用很大,维持秩序,巡管材料,应对突发状况等。

“要不了那么多,三吊钱足矣。”

“还是五吊,今天便随某去扈家庄。”

是夜,姜坦在扈家庄乡老手中租了一个土院,安顿一番后已是夜半。

姜坦点了一盏青灯,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做思考状。

“户长,我这还有些熟肉面饼,且先休息一会吧。”王度提酒进门,讨个殷勤。

“老兄,快坐。”

姜坦也正好饿了,二人对坐饮谈。

“之前某给户长说的事,户长可记的否?”王度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

“可是保正收粮之事?”姜坦神色一振,这个把柄可太重要了。

“正是,某这几年多帮王安去衙上送粮,王安如何截留粮谷,走了谁的门路,每次运送多少担,上报多少担等只要是某参与过的,某一笔一笔都记在册上。”

“好!好!”

姜坦翻开册子粗略的扫了几眼,连连称赞王度心细有功。

其实这个册子很难放到台面上。

虽说这一笔笔帐目足以要了王安的命,但牵扯到的衙上人物不在少数。

像这种情况姜坦听吏房手分赵文才说过,各乡里皆有之,乡书手截留一些,各房衙吏再捞一点,报到主簿那里几乎年年歉收,衙库还要补出一部分来填窟窿。

这种只有百姓受苦,各方得利的事情怎么往外捅刀?就凭姜坦这个小小户长敢犯众怒吗?即便到了州府多半也是被暗压下来。

更何况关山是矿道衙,这种事在主簿眼中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主要精力全都放在矿税一栏。

故而在保正眼中天大的事放在衙上却入不了眼。不过对姜坦来说这册子可以挟制不少人,不经意透露一两句,风向也会往姜坦这里吹。

只靠张文途是行不通的,姜坦也不想一辈子待在关山,顶着匠籍干一辈子乡吏。

人啊,总是要有梦想的,哪怕遥不可及呢。

翌日清晨姜坦去了舅父家。

入门时刘三牛还没上工,便招待姜坦吃个早饭,马氏对姜坦的态度也有所改观,谈不上亲近,但也没了冷言冷语。

“舅父,二哥的事某已经办妥了,今日便随某去度老兄那里报到。”

姜坦现在需要人手,等迁民开始壮丁人数还要往上加,姜坦想的是从扈家庄和徐家沟中选几个精干的,等王度走后姜坦也可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壮丁们拢在自己身边,刘二是个憨厚的,又与姜坦是兄弟,当个弓手也未尝不可。

“行,你们兄弟相互扶持,某也放心。”刘三牛笑得合不拢嘴,无论是钱粮分配,还是权力划分,壮丁都比甲丁强太多了。

“十四哥儿,什么时候给四哥儿也安排个差事,四哥儿能读会写也是一把好手,兄弟们帮你总比外人强。”

有道是老娘疼弱子,刘四这个病秧子时时被马氏放在第一位。

“好,有机会的。”

姜坦不好打马氏的笑脸,只得口头应下。但刘四这厮实在派不上用场,少时厌学,体娇气短,放在身边纯粹是自找麻烦:“舅父,徐家沟迁民之事你可听闻了?”

“早就听庄上人说了,徐家沟人不在自己的地方,来我们庄上干什么?抢地吗?”

刘三牛的态度代表了大多数扈家庄人,排外是共性,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利益受损。

“是某主持的,以后没有什么徐家沟人,全是扈家庄人。新庄子新气向,假以时日扈家庄说不定会比王庄更热闹。”

姜坦很清楚侵占徐家沟利益的大多是乡绅,百姓得到的好处微乎其微,但迁民事在必行,从长远看是有利于扈家庄发展,道理讲不通,必要时还需武力震慑。

“呃,这样也好,庄户人家目光浅,以后会明白的。”刘三牛尴尬一笑,改了口风,他自然要向着外甥。

“此事暂且不谈了,既然舅父知道,某也就托你一件事,以后迁民来往人多,筑房建屋也得吃饭,某想让舅父帮忙管一下力工吃饭的事。

凡采买食材,聘请帮厨等所需银钱皆由某出,舅父可愿?”

做饭看似是个苦力活,但其间收入不在少数,食材定价各有标准,涉及采买就有利可图,只要不过分姜坦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活落在谁手上都一样,不如便宜自己人。

“十四郎,这事好啊,交给舅母就行,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让四哥儿记账,每一笔清清楚楚!”马氏一听有钱赚,立马插上话,生怕自家男人嘴笨抹不开面子。

“具体如何安排你与舅父商量,只有一点:饭菜不能太差,要让力工们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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