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守才装了烟,提着酒,高高兴兴地走二里地回家。
正好看到老书记从坡上下来,还嬉皮笑脸跟他打招呼。
老书记脸一黑:“耿守才,你干活也是个能干人。”
“又不是挣不到钱。”
“你一天搞啥歪门斜道的东西?”
“鹅卵石不准再往屋里盘了听到没得。”
“我跟你讲,你们再这么搞,镇里面查下来,看你们到时候拿啥话来讲。”
耿守才哪会受这种气,张口就是:“镇上来查也先查你,老书记,供销社欠的账你是不是装自己包包里去了?”
叶正文的脸一僵,他五八年从部队回来当上村支书,三十三年来,哪受过这种气。
面对耿守才的污蔑,他转身的时候有点落寞。
耿守才一边笑一边喊:“当官的,就只准自己搞钱,我们这些人搞点钱,就跟在吃他的肉一样……”
这天晚上,老书记没喝酒,睡得很早。
这天晚上,耿守才喝了很多酒,睡得也很早,他婆娘嗷嗷叫……
第二天一大早。
叶振扬和父母大哥四人围座八仙桌吃早饭。
老书记一言不发。
叶崇武和叶振扬倒是聊得挺欢。
“油桶我找回来了!”
“竹子,我一会去砍。”
叶振扬说:“趁着伏天来之前,把东西做好。”
“要不然,天时太热,路上容易死苗。”
“今年润了个五月间,最热的时候还有一阵子,时间是够的。”
期间,老书记抬头看了兄弟好几眼。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兄弟俩在商量什么东西。
他只是在求关注。
可是两个儿子一个都没看他。
那一刻,老书记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在外面说话没人听。
进了家门不说话,没人关心。
头顶飘来五个字:人间不值得!
老书记最不喜欢兄弟俩主动搞事。
叶振扬是绝对不会主动关心老书记的。
比如叶崇武说:“爸,我现在去把曹麻子打一顿。”
老书记就会把儿子骂一顿,还教育他,让他不要破坏团结,不要惹事。
所以,老叶这一家子,只打逆风局。
跟当时打猴子是一个道理。
警告,再警告,然后搞他。
所以,老书记只能逆风被动,儿子们出手的理由才正当。
叶崇武好像明白老二明明知道老爸子受了委屈,也按兵不动的原因了。
也许他等的就是曹麻子变本加利的时机吧!
曲建方从院子外跑进来的时候,把头朝着旁边的尘沟擤鼻涕……
手上沾的鼻涕甩掉之后,再在黄胶鞋底擦一擦,刚要进屋。
叶振扬瞪着他:“外面有盆子,把手洗了。”
曲建方又嘿嘿地退出去洗手。
“老书记!”
“婶娘!”
“崇武哥!”
“振扬!”
曲建方依次招呼一遍后,就在门槛上坐着。
老书记放下碗筷,背着手继续去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
在叶振扬的印象当中,老爸子是个很纯粹的党员。
打仗不怕死。
返乡无怨言。
干活不牢骚。
饥荒那几年,没让一个人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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