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花子发现,那金毛狌狌进了黄金巨门,似乎根本没打算继续逃,反而不要命似的绕着洞乱跑,用木匣去不停敲击编钟、编磬,极可能另有目的。
敲钟?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大猴子”三番四次来抢木匣难不成就是为了敲钟?莫非这畜生还懂点音乐?!
会化妆、戴首饰、懂音乐,祭陵里怎么会养出这种怪物来的!
此时镶金木匣失而复得,金毛狌狌又被病花子卸掉了条胳膊,危机暂时解除,我们才得以抽出精力去留意周遭环境。
第一眼给我的印象——这是个存放乐器的仓库。
洞中的乐器型制巨大、种类繁多,有些奇形怪状的我都叫不上名字。尤其显眼的是成规模的青玉编钟、编磬,足有四人多高的巨型乐架排满了整个洞壁。
第二眼再看才发觉,这里更像是个奏乐场,巨型乐器交相呼应,像是特意花心思布置过的。包括穹顶和洞壁的结构似乎都有所考量。难怪从这里传出去的乐音会那样摄人心魄。
有些奇怪的是,洞中没有一盏灯,却很亮堂,乐器、乐架表面也没有落灰,仿佛是有人刚刚打理过。
乍从黑暗潮湿的洞穴,进到干净明亮的环境,我骤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有些虚幻,像是在做梦。
大底因为受了环境的影响,我眼前的乐器也给了我种虚幻的错觉——
洞里所有的乐器,不论从型制还是用材,根本不像现实当中的器物,反而像是某个疯子臆想出来的。
为什么说是疯子臆造出来的呐?!
拿编钟来说,单个钟架分上中下三排,至少四人多高,二十尺长,最大钟径要两人环抱。
这不是庙里和尚撞的钟,而是编钟,用得着做那么大吗?
我站在这些庞然大物前,竟然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渺小过。
说实话,自从混迹江湖以来,别说见了,我听都没听过有如此规模的玉器。
而且,像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重器,哪怕皇城里的御用匠人能打磨出一件来,已经算镇国之宝了,皇帝必定会昭告天下,以彪炳朝廷的丰功伟绩。
而整个山洞里,像这种规模的乐器,竟然摆设了十余件。
我环视四周,满目琳琅,感慨间不禁心生疑问,要搜罗多少钟灵毓秀,才能积攒下洞穴里这些旷世宝气呀!真的不是幻觉?
如果是幻觉,乐声又为什么那么真实?!毕竟完美的乐声是臆造不出来的。
金毛狌狌刚才虽然不是每件乐器都敲了,但可能用了不小的力气,以至于洞里所有乐器都激发产生了共鸣,好听的乐音依旧在洞壁间回荡。
我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到一架编钟上,细看整个器身,雕琢自在流畅、浑然天成,可谓大巧不工。
半透明碧玉雕琢而成的钟磬,乐器周身雕琢着“蒲牢”图腾,古朴的线条有种原始的粗犷。
(蒲牢:龙生九子之四,生性好鸣,蒲牢铸为钟纽,响入云霄。)
图腾之下刻着一圈字符,很像蜈蚣青铜头套上“兽纹”形状。
文主簿说过,“兽纹”是仓颉所造,是用于驯化沟通异兽、灵兽的文字,难道此处的乐声是给它们听的?!
继续走近看器身用料,上面竟是无数鸡蛋大小的圆斑,开始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去看了其他的,不禁让人错愕不已,
——碧玉里头好像有无数张脸。
是的!表情各异的人脸,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都能找到,像水印一样嵌在玉石的种水当中,仿佛有无数人囚禁在乐器里面。
“这都什么玩意?是正经玉吗?”我惊叹道。
文主簿见了碧玉上的各色表情也很讶异,解释说:
“玉是正经玉,但里头的脸,正不正经就不好说了...据我所知,这种玉石夏商时期已经绝矿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
“器身上的人脸是咋回事,是人工雕上去的吗?不像呀!”我忙问。
文主簿又反复端详几遍,用肯定的语气说:
“是天然形成的,绝非人为,也正是这种玉石的特点之一。
你看上面的人脸,关于它们的来历有很多传说,有说是地府镇压的冤魂,还有人说是玉石吸取日精月华孕育出来的...
但任何传说都没有依据。
唯一确定的是,雕琢这种玉石的过程中,必须保持十二万分的谨慎,如果嵌在里头的人脸没处置好,让人脸从玉石中逃逸出来,雕琢工匠必死无疑。”
我有些好奇,晶莹玉石里的人脸居然能逃出来,还能要人命,那工匠是用的什么手法把整块碧玉雕刻成钟型的呐。上边的人脸可不少啊!
文主簿轻笑了声:“这些玉制乐器看似纹饰朴素,但雕刻难度极大,人脸最怕高粱烧酒,遇酒即散,所有操作应该都离不开酒。
我听见烧酒,感觉像是遭了回旋镖,记忆立刻回到了十年前...当年我就是用烧酒泼到鬼脸上,才救了镖队。
可是那些鬼脸不是“尸头琨”吗?我们在悬崖就是踩着那些鬼脸下来的。玉石里的脸如果逃逸出来也是尸头琨?
十年前,那场劫镖,好像就是笼罩在钟声当中的,那时的钟声与这里的钟声...有关系吗?啊?
文主簿见我若有所思,咳了声继续说:
“这种大件,加工时绝不可能全部泡在酒里,所以整个过程并不能保证工匠的绝对安全,甚至可以说,当时的工匠每天都在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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